你变了（1）(2)

我和两位家长其实各自都心知肚明，这辈子是没办法正常谈恋爱结婚的了。不是说我受了多大的心理创伤，而是我在过往的人和事上倾注了我所有的情感，再挤不出一点儿旖旎的心思。这几年我连打飞机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再退一步说，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我不想找个圈子里的人，每天还得提防着是不是为了我好做了些冒险的事，我盯着胖子和闷油瓶已经够累的了，圈子外的人话又说不到一起去。但这话不能说，我的爸妈是真正被排除在这个圈子之外的，他们无法理解，但是会心疼。我再看不得他们露出那样的表情。爸妈是我“亏欠的人”列表上第三位，这让我更感觉对不起他们，连歉意他们都没得到最高分。
所以我只能听着，他们知道没什么效果，但是这种唠叨，是他们表达关心的唯一方式。那年在雨村过年，他们就想唠叨来着，被二叔打断了，积到现在，再不让他们说，我怕憋出病来。
好歹是到家了，我点头点的脖子都酸了。
我妈打着伞迎出来，看见我的瞬间眼眶就红了。我心说不妙，我妈一哭我爸就心疼，那我就完了。我打着哈哈装乖：“哟，我们家大美女还亲自迎出来，快进屋，降温了，别冻着。”几句玩笑话一打闹，我妈就忘了哭，拉着我们上桌吃饭。饭桌上没什么话，顶多就是你尝尝这个，特地给你炒的，你吃吃这个，新上的特别新鲜。我跟爸妈关系很好，平时经常打电话闲话家常，但也仅限于家常。就像现在，吃着饭，偶尔聊一两句衣食住行，再没有其他的。等到我这个年纪就会发现，家人的意义只有陪伴，很多事情是家人帮不上忙的，得自己想办法，找朋友或者花钱解决。有的家人甚至还他娘的给我下套，别误会，我爱三叔三叔爱我，但这也不妨碍他给我下套。

吃完晚饭一家人摊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心里不压着事儿的时候，跟爸妈在一起又没什么特别的要聊，连新闻联播都看得特别认真，美国又他娘的搞什么幺蛾子，自家后院起火了不抓紧灭，弄得跟世界末日似的。
良久，我妈开口问我，那个小哥，怎么样？
我一时愣住了，没明白我妈这个“怎么样”指的是什么，是打算给他介绍对象的“怎么样”呢，还是闷油瓶的情绪状态“怎么样”，我妈见我想了半天没说话，好心地补上一句，上次见他的时候呆呆的，手又特别凉，该不会禁闭待在家里傻了吧？
我对爸妈提起过胖子和闷油瓶，胖子是古董商，闷油瓶是大家族的少爷，他们家族的少爷都要闭关修炼，我妈说闭十年吗？我说对，是不是特变态。我妈笑了笑，只当我逗她玩儿。
在雨村过年的时候，我妈跟闷油瓶见过。当家长的，总对自家孩子的朋友过分热情，觉得自家孩子就是个麻烦精，天天得麻烦他们，希望他们多包涵多体谅，嘴里念叨着，手里就握上去。我爸握的胖子的手，天生生意人的直觉，他跟胖子贼投缘。我妈握的是闷油瓶的手。当时没说什么，后来临走前把我拉到一旁，那小哥的手怎么那么凉？我说他新陈代谢慢。我妈轻拍了下我的脑袋，能那么慢吗，我借着跟他说话的时间捂了半天都不见转暖。我心说，真的很慢，他年纪太大了。但没说出来，我妈这是母性泛滥了，这个关卡说什么都是我的错。我妈接着说，我看他有点呆呆的，你多开导开导他，怎么当朋友的你。我很冤枉，我为了开导他都追上长白山了，您可真是亲妈。又不能说，憋得我心里一阵窝火。狠狠地瞪了闷油瓶一眼，他看过来，没任何反应又转头看天。我妈又拍了我一下，你瞪他干什么，我跟你说的你记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