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里(2)

顾昭好像是在说他自己，可我担不起“侠”字，他也没去过江南。
用他的碗续自己酒，我端起那片莹莹，
“江南不仅有细雨，还有翠竹。”
顾昭喝得有些醉。
这几坛酒是少时我们一起埋的，不久后我就离开了长安。
寓居江南的这些年，我有时想起顾昭，会盼着他已经夫妻琴瑟，儿女成群，又不敢真的细想那是个什么景象。
我想起他在我家院子里爬那棵枇杷树的时候，那个明朗恣意，张扬磊落的少年，为人夫，为人父，一定也不会差。
我回来了。
枇杷树长得很高，他却还是一个人。
冷白月光从相间叶隙往下落，破破碎碎地不成一片。
顾昭半躺半靠在树下，玄色衣衫上月色斑斑。
他嘴里念着白天说的那个故事，扯着我宽大袖子问，江南真的那么好吗，好到你不辞而别，音讯全无。
我捞起那壶倾倒奄奄的酒，听他喊我的名字，
“谢遥，我没去过江南。”
“顾昭，我没忘记长安。”
可枇杷，不该生在长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