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转(7)

山中月色婵娟，越来越淡，模糊了人的眉眼。
连煊指着月亮，颤声说道：“你看那月亮，你没去过北方，北方的月亮比这大，比这圆。还有，还有山，蜀地山峦群叠，绵延万里。还有海，海很大，很蓝，会有浪向你拍过来。对了，还有雪，你没见过雪吧，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雪，好吗？”
手中人的身体似乎更软了，连煊更加急了。
“我带你去，哪里我都带你去，你别睡，你还没看过这些呢，我还要照顾你呢，你不能睡，玄青，你不能睡。”连煊哽咽的说道，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落，落在黄玄青的肩上，落在地上，落在惨淡的月光里。
冰凉的触感落在脸上，黄玄青用手指擦拭掉他脸上的泪痕，嘴角，有不舍，有慰意。
“连煊，今后，不用在累你照顾了...”
脸旁的手落下，连煊赶忙去抓，却是抓不住，黄玄青闭上了双眼，连煊的手中再没有了温度。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连煊蹭了蹭怀中的人，喃喃说道，他的目中，在没有了色彩。
连煊关了烛蜡店，背着行囊独自走了。
他带着黄玄青的骨灰走过大漠的苍凉风光，走过蜀地的峻险，走过都城的繁华，走过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他把他的骨灰扬在了每一处，他生前从未领略过山河风光，他让他死后游遍天地。
清风漫起，散了山间的浓雾，散了天际的孤云，散了他心里的希冀。
“说了要照顾你，这辈子做不到，就下辈子；下辈子做不到，就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玄青，等我。”
......
一伙家丁打扮的人在山林间搜寻着，他带着他不断奔逃。
他脚下一划，他在千钧一发之间抓住了他的手。
“青儿，坚持住！我不会放手的！”他咬牙切齿，用力抓紧他的手，抓的手都泛了白。
“林煊，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掉下去的，你快放手！”他不忍他这么痛苦，甚至想要扒开他抓住自己的手。
“绝不可以！”他眼神坚定，手抓的更紧了。
崖上，追寻的人声逐渐传来。
崖间，被抓住的树枝最终不堪重负，在传出一声吱呀后彻底断裂。
崖下，多了两个抓紧了手不肯放开的人。
“下辈子...”
......
“煊，对不起，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来找你。”
他跃入海底，扬起一片纯白的浪花。
“青，等我。”
他满面泪痕，系上一根纯洁的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