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个故事再睡觉】怒晴鸡(3)

不料客商喜动颜色，吩咐小厮速速取五百钱来。汉子慌了手脚，忙辩道：“我可没说五百钱，我说的是五百两银子。”这话才一出口，立即就有些后悔。按彼时的物价，五百两银子足以在人稠地狭的江南购置十亩良田，又或寸土寸金的京城内城买下一座宽敞宅邸而绰绰有余，对于僻处山村的小农小户，那是碌碌终生亦难企及的巨款。如此荒唐的索价，不但显得毫无交易之诚，简直是有戏侮的意思了，倘或被乡邻知道，恐怕要落个财迷的骂名！他惴惴地想要措辞翻悔，却见客商双眉微蹙，脸上并无被激怒的神色，好像竟是在认真思索。
客商沉思片刻，双手一拍道：“也好，五百两就五百两。不过我客边未携有这许多现银，需往城中兑取，明日再来交付，届时你不会再改口了吧？”
汉子也不知他说这话是真是假，胸膛一挺道：“你不打听打听，全村上下，谁不知我这人从来说一不二，当然不会改口！”客商十分高兴，拱一拱手，说了声：“明朝会。”带着小厮疾步而去，留下汉子呆呆站在日影里出神，如同做了一场梦。
这一夜他患得患失，一会儿担心那客商是在戏弄他，一会儿不自禁的憧憬果真赚到五百两银子该怎样花用？翻来覆去，直熬到天蒙蒙亮，刚有些倦意，猛听得剥啄声响，忙起身开门，只见客商笑吟吟站在门外，拱手问好，身后的小厮背着个重甸甸的包裹。那小厮也不等主人吩咐，径直走进屋子，把那包裹“当”地卸在桌子上，五十两一只的“马蹄银”哗啦啦露了出来，银光闪亮，耀眼生花。汉子目瞪口呆：“这人准是疯了，当真捧了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来买两只鸡！”十足纹银当前，他倒不敢去接，推着客商的手臂嗫嚅道：“这、这怎么好意思，我昨天不过一句戏言，这银子，我、我……”欲待说一句辞让的话，终究又舍不得。

客商笑道：“大哥毋庸推辞，咱们公平买卖，这银子是你应得的，至于那两只鸡，我就带走了。”
汉子愕然半晌，茫茫然去抱来鸡笼，将一大一小两只公鸡交给客商，看看桌上的银子，又看看摆弄着鸡笼的客商，兀自不敢相信，踧踖不安道：“客人买这两只鸡，实在有什么用处？”
客商道：“这件事情，便对你说了也不妨。大哥可曾留意每天夜里，少室山顶的两道红光么？”
汉子道：“看见的，却不知那是什么。”
客商道：“那两道红光，实为潜伏在此山绝顶的两只蜈蚣精。二妖乃是一父一子，大的修炼已不下千年，小的少说也有五百年功行，只因那小妖尚差些道行，大的势单力孤，未敢轻易出世造孽。近日我看那红光的态势，只怕不消百年，小妖也必将功行圆满，届时两妖齐出，连雷火天劫亦奈何它们不得，此地方圆百里之内，一切人畜生灵，必被它蚕食无遗，实是一个天大的祸胎。为今之计，须趁那小妖气候未成，二妖不能合力之际，先下手除去，而世上能制此妖的，唯有大哥家里豢养的这种凤凰之裔——‘怒睛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