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在(4)

肖展手一松，茶盏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滚烫的茶也溅了出来，湿了他的衣角。
“对不起，是我一念之差，让你们两个，没能有个好个结局。”
肖展理了理长袍：“乱世当前，多少人上了战场回不来，怎么能是您的错。”
“可没有我，他走之前知晓了你的心意，死也不算遗憾。”
“呵。”肖展轻笑：“都过去了，人死灯灭，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肖展，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他走了，我的生活还得继续，当然是继续经营这戏园子，乱世本就够乱了，这戏园子还有人需要吃饭，我总不能让他们没有饭吃吧。他为国捐了躯，我什么也做不了，就守着这园子，守着这国粹，一辈子这样过去，也挺好。”
王父久久没有说话，半响叹口气：“有什么难处说一声，我，先走了。”
肖展没说话，静静坐着，整个人宛若一座雕像。王父看了一眼他，转身离开了，王父离开后，有人走了进来，肖展站起来：“收拾一下，没什么事，别来烦我。”
“是。”
自那以后，再没人见肖展笑过，他开始越来越严厉，学徒们但凡一个动作偏了那么一点，就是一顿教训，肖展不再登台唱戏，他教出的学徒后来都成了角儿。上海沦陷的时候，梨园就成了一个站点，很多无家可归都进了梨园避难，后来有个外国的记者，好奇的采访了肖展，问他为什么愿意无条件的资助这些无家可归的人，肖展对着镜头难得的笑了。

我有一心上人，他志向远大，为了结束这乱世上了战场，再没回来。我一个戏子，做不了什么，抗不了枪，打不了战，能做到也就是守护着国粹，我庇护他们的原因是，我和他们一样都是中国人，他们也是我心上人，想要守护的人，我的心上人是，王义博。
记者后来又去见了王父，王父说出了当年对肖展说过的话，在采访的最后念叨了一句：我对不起我的儿子，对不起肖展，不是这乱世，我倒是很乐意看着义博和肖展，举办婚礼，都说戏子低贱，可我想问问，有人战场杀敌牺牲，有人后方守着国粹，一些连战都不敢打，戏又不肯唱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质疑那些戏子？
记者将肖展，王父的话整理了下来，发了报纸。后来上海解放，王父出席了很多大型活动身边都有肖展的影子，肖展也从一个小小的戏子，成了远近闻名的梨园老板，王父总说，肖展有王义博的影子，肖展点头答了一句，他是我夫君，我自然该有他的影子。
“如今天下太平了，据说那梨园子的老板还在等着那王公子回来，只是谁都知道，不可能了，一个死在战场，都死了那么多年的人，哪里可能回来呢。就是可惜了，这一对有情人啊，真是让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