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澜诗社】【中篇连载】衰变1-4(2)

其实，如果说这仅仅是呓语，那可真是太小看赵伟了。有几次赵伟喝醉了，李定听他说，他也曾是高级知识分子，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出了纰漏，他也不能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李定每次去追问他，他都顾左右而言他，不肯吐露真相。李定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这个师傅，并不是寻常人。
不管怎么说，他教给李定的那些知识，关于美的、关于艺术的，还有一部分已经淡忘内容却依旧记着其中真意的知识，那都是其他任何人也无法教出来的。这些知识，李定很清楚：他只学会了一小部分，甚至可以说是皮毛——就让他的作品屡受国际级摄影奖项的青睐。可惜的是，当他意识到这些知识的宝贵时，他却再也无法从任何途径得到这些知识了。不过，只有这些知识，倒也够用。
人们对他摄影作品的评价是：
“完美地展现了残酷与温暖的并存。他以艺术的角度，刻画了战争对人民心灵与肉体的永恒创伤。”
试想，这样的一个人本应是没有任何缺憾的。他拥有的财产比许多人一辈子经手过的钱还多出好几倍，认识他的人比他认识的人多几万倍。所谓“名”“利”，这些俗世中最令人着迷的两样东西，他早已感到厌烦了。于此，他才会想着追求所谓的“美”。——正如科学家追求真理。

此时的李定也在追寻着问题的答案。今天他来到了S市的一条步行街。
是当年的那条。
2眼前的一切几乎没有改变。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李定默默地看着这条街，这样想。
果然，书上说的是对的。好像共和国已经抛弃了他的长子。人口老龄化、产业官僚化已经将这片黑土地拖向了深渊。放眼望去，街上大多数人都是拎着印有广告的布袋或塑料袋买菜的中老年人，还有一部分是背着沉重如枷锁般的书包从一个补课班急匆匆赶往下一个补课班的学生。他们上到十三四，下到五六岁，都在这条街上盲目奔走。偶尔有几个十七八岁的年轻面孔，却是逃课出去“上网”的。
他摇了摇头，只庆幸他不是那群学生，现在不是，以前也不曾。
习惯性对着那些学生拍了一张照片后，他迈步走进了那家他和赵伟曾经经常去的那家大排档。这里居然还在。他不禁为这个东北小城感到越发的悲哀了。
——在全国经济急速发展的同时，这里的经济却如一潭死水。哦，他要收回之前的话了，这里还是有改变的。
这里的破旧程度更上了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