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者(9)
在事有定论以前,流言已经创造出了无数个风情万种、下流肮脏的申白。学校的管制一下子松了,领导都为下流申白东奔西走。假惺惺的演戏每天都在上演,不少在课堂上点名骂她下贱的老师,都送过她花篮。
我从篱笆的缺口逃出了这里。衣服挂烂了,抹了一把脸,满手是血,可还是没有申白躺在我怀里时候看到的触目惊心。我出去很容易,方法很多。但我没有归宿,待在这里,对母亲来说也是一种安心。
可申白,我想去见她。
送了住院部的小姐姐一束花,她告诉我了申白的病房。住的是VIP,糟老头们总是在物质的层面炫耀着虚假的良心。已经十一点了,这时候理应没人的。我看见王老师背着手站在病房里,就像他站在讲台上那样。
申白果然是他的得意门生,这么晚了还特地来照料她。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VIP病房的半玻璃设计?我没有推门进去。
显然医院的装修水准并不高,耳朵贴在墙上,里面讲什么一清二楚。王老师走到床边,手指拨弄她的发丝。申白坐在病床上,面色苍白,背脊却挺得很直。眼神空洞地散出去,申白她现在不在这里。
她没有反应,像死掉的玩具。
“申白,我在这张白纸上画的地图,你还满意吗?两个月,可惜了。医疗费是我全额付的,你父母非常感激我呢。”他把申白的头发甩在她脸上,开始背着手在病房内踱步。“你要是想告诉他们,我是无所谓的,有这样的战绩,不知道让多少男人羡慕。女孩子还是注意一下名声吧?公开后,那些照片自然就说不准会出现在哪了。”
话语蚁虫一样蠕动着进入我的耳蜗,蹲在病房外,我要双手捂住嘴,才可以藏住尖叫。恶心的感觉一层层泛上来,喉头返了胃酸,一股子辛辣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走了。
这恶心不只是来自男人。我突然意识到家庭、学校、老师,还有我,都是这场青春谋杀的参与者。原来袖手旁观也是一种迫害,如果要定罪,我们一个也跑不脱。
我轻轻推开门,看见那个苍白空洞的申白。她渐渐有了颜色,淡淡的颜色,她对我浅浅地勾起一个用力的笑:“你来啦。”
我以为她看见我会哭,但我的喉咙好像出了问题,先她一步哽咽了。我想气势磅礴、怒气冲天地骂那个衣冠禽兽,可说出来的话都是呜咽的控诉。她越是空洞,我越难过。想要代她释放所有的情绪,我骂到一半,已经泪流满面了。
“混账!要是我早点发觉就好了,我不应该不问你。你那么期待……”后面的话我怎么都说不出口,她明白我想说什么,轻轻地摇了摇头,食指放在了我唇上。
“我会起诉他。这三个月谢谢你啦,你和鱼帆真的帮了我很多。”
“于繁啊,你一直都是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