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华】谁言寸草心(5)

我笑着安慰他，我说爸，我都这么大了，没事的。
我爸看着我说，就算你八十了，你也是我闺女儿，我照样疼你。
我们家说话掌权的是我妈。我打小就爱黏着她。我妈是个特别贤惠的人，她好像是万能的，什么都会。她擅长针织女工，明明在这个年代，这已经不是什么妇女的必备技能了，但她独一份的喜欢这些。她的小爱好就是往爸爸、姐姐、我的衣服上，偷偷的绣些图案，等我们发现时，她才笑嘻嘻的，带着一份掩不住的得意：“怎么样？好看吧？”
我没学戏之前，我妈对我很是慈爱。我跟她说我要学戏的时候，她一开始没理我，用沉默代替拒绝。其实她内心是犹豫不定的，她知道我喜欢，但她也真知道，干这一行太苦了。

最后她还是同意了。但打从那天起，我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了。
她虽然教不了我，但她懂行，她知道要怎么练，练什么。我每日清晨五点被她从被窝里揪起来，先喊嗓，再练功。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一日不落下。不仅如此，她同时压着我学三弦，学京胡，打板、打御子、打鼓一样都不少。与此同时，我学业也不许掉，成绩不要求顶尖，但至少门门及格。
当时我真是叫苦不迭，我有一阵对她又怕又恨。我心说，我是学唱戏的，至多学说相声，练这么多做什么？现在我明白了，她当时是怕。她自己少时不幸，嗓子坏了，被迫放弃了这一行。人生变故诸多，她万不想我以后遭到这样的事。于是她被迫狠心，硬起心肠，从那时起，她不是慈母，是严师。她要尽量的让我在生活前有更多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