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质

早春的山城，弥漫着淡淡雾霭。林牧在周日清晨醒来，望向灰白色雾气中突出的橘黄色居民楼，他们并排着，像是被层层脉络包裹的干瘪橘子瓣，透露着隐约的香甜气息，可入口后只剩丝缕。
晨起的干冽让他望向空空的水杯，透明的玻璃倒映出一张格外憔悴的脸，浮肿的眼袋，枯黄的皮肤，耷拉的嘴角，毛糙的头发和失神的双目。他端起水杯，走到饮水机旁，打开开关，加热的嗡鸣从饮水机中传出，充满空荡的房间。这是林织走后的第一天，房间里家的气息跟随她，离去大半。
林织像洋葱，辛辣层叠，让人想要亲近。小时候，林牧读二年级，林织读五年级，他俩一同转入山城市实验小学。小朋友总是拉帮结派，自诩正义，团结排外。他们仿佛两个密林狼群的闯入孤狼，被群狼眈眈而视。
一天放学路上，林织看到林牧胳膊上又添新的淤青，“又跌倒了？”林牧低头走路，“嗯”，林织皱了皱眉头，瞥了眼林牧往下拽短裤裤脚的手，裤腿终究太短，遮不住双膝上已经泛紫的瘀斑，“下次走路小心点”。
两天后全校大扫除，林牧被几个高个子男生围在墙角：“小胖子，乖乖把钱拿出来”，林牧低着头，盯着地面红砖上的蚂蚁，低声回答“我没钱”。一人伸出手捏住林牧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用另一手拍拍林牧的脸，“瞧瞧脸上这肉，啊，吃这么肥，老子不信你没钱”，林牧抿紧嘴唇，抬起眼睛望向男生头顶阴影外的湛蓝天空，想起每年清明一家人去公园踏青赏花，躺在草坪上看云彩飘动，那时候天也是这么蓝，空气里也有青草、树木抽枝和泥土混杂的气味，真美。“妈的，还笑，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