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毓贞(2)

一折苏三起解，“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起承转合，音韵婉转。毓贞在台下如醉如痴，三千繁华，不及台上一人。
去戏园子成了她每日必备的功课。她不敢像其他小姐太太一样，往台上抛金撒银。甚至，她都不敢像其他人一样高声喝彩。最偏僻的包厢里，只有她一人。痴痴的看着台上的他，鼓乐喧闹、满堂喝彩，毓贞充耳不闻 ，仿佛这世间只有他和她两人。
她每天来的最早，走的最迟。包厢里的小姑娘，乖乖巧巧，唇角含笑，澄澈的眸光比天山上的泉水还清纯。偶而目光想交，她像受到惊吓的小白兔，惶急躲避，他不禁哑然失笑。如此清灵的女孩儿，又怎么可能不拨动少年的心。
终于，初冬的某一天，毓贞又一次恋恋不舍的走出戏园子的门。彼时，观众都已经散尽，方才喧哗热闹的戏院门外变得寥落万分。毓贞垂着头，裹紧了大衣，这份寥落与初冬的寒意，像极了她每日散场后的心。

忽然，一包热呼呼的烤红薯伸到她眼前。毓贞吓了一跳，猛一抬头，好巧不巧，刚好撞上了她日思夜想的人。
“你……”毓贞头脑放空，面颊绯红，咬着小小的唇瓣愣在当地，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竟然不知该如何搭言。
“你……”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台上俊逸潇洒、颠倒众生的名伶，台下，也不过是一个情窦初开的笨拙少年。无数个夜晚，他转辗反侧，在脑海中预演过上万遍的话，就那样生生梗在了喉间。七岁登台的他，竟然第一次红了脸……。
“你……，你喜欢吃烤红薯吗？”他恨的想咬自己的舌头，心里暗暗骂“呸呸呸，你都说的是什么……”
“啊……，喜欢，你……给我的?”毓贞扬起小小的脸，娇俏的鼻尖沁着稀碎的汗，俩个小巧的耳珠儿都被粉红浸染。
“是……，我……”他递，她接，指尖相触的那一刻，时光都停住了脚步。空气中飘荡着烤红薯的甜香，那甜甜暖暖的香气里，竟然有青涩而笨拙的爱情蓓蕾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