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颗钻石（一）(2)

登盛不是印尼人，也不是泰国人，而是缅甸人。他家在缅甸曼德勒省的抹谷（宝石之乡）。6岁那年，父母在工作时因突发泥石流而被掩埋，留下来他和刚出生两个月的弟弟。哥俩一直被爷爷奶奶照顾。爷爷在父母去世不久后瘫痪在床，全靠奶奶撑起一个家。奶奶不仅要照顾两个不懂事的孩子，还有自己脾气极坏的丈夫——一旦服侍得不周到，他就会用手扶着床沿，把便盆里的排泄物倒得到处都是。在印象里，登盛从来没见过奶奶哭。奶奶说：“既然哭解决不了问题，那么哭不是浪费力气吗？”家里收入极少，全靠奶奶去玉石加工场旁捡回些废弃的边角料，敲敲磨磨还能找到一点点亮晶晶的东西再卖出去。更多的时候，奶奶是在布料上缝一些刺绣图案。“听说外来的游客很喜欢买的，做在衣服上很漂亮。”奶奶缝着，笑着，“缝多几件，给你们兄弟俩买糖吃。”登盛总是抱着咿咿呀呀的弟弟看着奶奶皱巴巴的手把一块简单的布变成了一件艺术品，布料被重新赋予了生命，图案就像会动的一样。

13岁那年，按照缅甸的习俗，登盛接受了第一次剃度。奶奶拉着弟弟送他到寺庙门口，和他说了很久很久的话。“登盛啊，你知道你名字的含义吗？”登盛摇了摇头。“是十万颗钻石的意思呢。”“哇，十万颗钻石，是不是可以给我和弟弟买好多颗糖？”“嗯，吃不完的糖……”奶奶顿了顿，“登盛啊，给你取这个名字，一来是希望你能做一个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的人，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是在宝石加工厂旁的香蕉林把你捡回来的。那时候你刚出生没多久，身上裹着一条黄毛巾，在香蕉地里，吮着手指，不哭也不闹，睡得很香，奶奶见你这么可爱，就把你带回来了。”登盛并不难过于自己“捡来的”事实，对奶奶说：“多亏奶奶呢，让我能有这么多糖吃，每天都过得好甜。”奶奶听完这句话，紧紧地抱住登盛，泣涕俱下。奶奶牵着登盛的手到住持跟前，双手合十，“请替我照顾好我的孙子。
”说罢，颤悠悠地跪下，给住持磕了三个头。
登盛在寺庙里，每天静坐、念经、抄经书、打扫寺庙，认识了很多同龄小男孩，他们每天晚上在枕边说着悄悄话。登盛并没有什么不适应，饭食甚至比在家里的还要好，他每顿都吃很饱。“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把这些饭菜带回家，给爷爷奶奶和弟弟尝尝。”登盛每次吃饭时都在想着，“这些饭菜真好吃啊，虽然还是比不上奶奶给我买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