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徒（二） 囚笼(2)

提灯法杖轻轻挥动，蓝灯顺应她的意志亮起又熄灭。但除此之外，似乎还有别的更特殊的反应正在发生。蓝灯亮起之时，她的全身沐浴在灯光下，似乎变得轻薄而透明起来。她能感受到自己血液的流动，感受到心脏将血液泵向全身，更感受到那沿着针管注入她体内的源石针剂在血管内运输，扩散，遍及全身。她感受到了人体系统的运作规律，细胞与细胞不断交换养分，传递信息，构成这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生命系统。
她现在能真正“看”到人体了。
铁门“哐”地响了一声，随后被一个身着怪异制服的士兵拉开。一个受伤的人躺在担架上被抬了进来。鲜红的血液不断从他胸口的狭长伤口中涌出，把破损的作战服染红了一大片。
（萨卡兹语）“赶紧把他治好，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抬担架的一个士兵对着她凶恶地吼道。她轻轻点头，举起法杖一挥，温和的蓝光附着在伤口表面，开始结成一张透明的薄膜。她用无形的力量探入渐渐变得透明的伤口，“缝合”着断裂的血管，修补着破损的组织。很快，血液不再涌出，绽开的皮肉奇迹般地渐渐愈合，重又还原成完整无缺的健康组织。蓝光退散，方才的伤兵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从担架上缓缓爬起，摸着自己恢复如初的胸口，诧异地看着夜莺手上的法杖。待到回过神来，他面朝夜莺立正，深深地鞠了一躬。此时一边的两个士兵也露出了些许震惊，脸上凶恶的线条柔和了不少。

屋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喊声，两个士兵忙扛起空担架，和被治好的伤兵离开了房间，沉重的铁门又关上了。
她现在又是一个人了。
蓝色柔光遍布全身，血液和器官再次清晰可辨。但这种特殊的光辉正欲笼罩夜莺的双腿时，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封住了去路。下半身仍然毫无知觉，这一事实再次得到了证明。
源石针剂让她能够感知人体的运作，却也让她失去了一部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医者不能自医”，拯救更多的生命，总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卡兹戴尔的土地承受了太多巨大的苦痛，它不能忍受有人将它施加于萨卡兹人身上的灾难被轻易消解。怨恨的土地孕育出的生命，必定早已被刻下深重的伤痕，在折磨中缓慢成长。夜莺知道，这片土地因她拯救生命而对她充满恨意，先是让她和小队失散，而后又将她囚禁于这间小小的牢房。命运已然注定，苦难尽数承受，心灵已然刻下深深的伤痕。肉体的病痛可以治疗，心灵的伤痕却终生难愈。这便是卡兹戴尔的残忍之处。
门又开了，之前离开的两个士兵又抬着伤员进来。夜莺瞥见门外还有一大批正在痛苦中挣扎的伤兵。从士兵的交谈中，她得知自己早已深处叛军军营之中，数十千米之外正在进行激烈的战斗，想要回到自己熟悉的土地上，大概是不可能的了。她成为了这场战争的一个牺牲品，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