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补-碑(4)

我用力一推，这门倒还真被推开了一道缝，不宽不窄，勉强能让个人过去。我从缝中进去，观察了一圈，大街上没有一个人。那些木屋、推车一类的东西尚在，田地里的蔬菜与草木仍就欣欣向荣。我搜索了几间木屋，这才发现这里何止是大街上没人，所有人像蒸发了一样。这里一片死寂，唯有风阵阵吹过林叶的簌簌声，毛骨悚然。
这和母亲描述的完全不一样，天差地别。
我一开始是害怕的，这里很不对劲，但这种情绪很快被疑惑与好奇所取代，这个国家在过去的二十七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想想，要是当初没有这种好奇心，乖乖跟着母亲该有多好。
兜转了一圈，总算在一个草庵里发现了一个活人。说是活人，但也快接近死亡了，那个人年岁已大，躺在麻布上，闭着眼，呼气有出无进，发色苍白，杂乱成结，面色蜡黄，瘦如柴骨，脸上倒安详的很。
我拿出我随身带的水壶，里面还有半壶的水，打开了盖子想喂给这人，好歹延一延性命，不料这人已经无力到一口水也喝不进去了。我强行灌进去的水从他嘴角流出，我正焦急着想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人，这人胸脯不再起伏，已然离世。

我同母亲在山脚生活二十余年，第一次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流逝，哪怕互不相识，心里总归不舒服，想寻找这一切发生的起因的愿望也愈发强烈。
再往长柯国的深处走，先是路过几具余骨，随后看见了几个苟延残喘着，至少还能开口说话的活人。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发冠不整，同母亲曾经描述中的“乞丐”一样。他们见着我这个外人进来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用死气沉沉的眼睛看着我，可怕极了。
我找了位相比较而言看上去还算友善的老人，询问道：“请问，这里是长柯国吗？”
离的近了，便能看见，老人的眼睛很浑浊，布满血丝，这双眼睛直到我写下这篇铭文时我都难以忘却。
老人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缓缓举起沉重的手臂，指向长柯国更沉处。
“那里怎么了？”
“喀……喀喀喀……”
我听到这种声音时，心里大致有数了，老人的嗓子坏掉了，说不出话。而老人想表达的意思是，想知道真相，就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