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透x林黛玉】月上芙蓉亭 31(2)

“故事里说，悲痛至极可使人一夜白头，原来竟是真的！唉，也难怪，凭谁受了这打击都遭不住啊。”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听说咱们这位新帝啊，过去很是敬重上官国师，这不一登基就昭告天下为他平反，还追封了爵位和谥号。想来对他的儿子，也少不了一番优待咯。”
“哎！一大家子都没了，再多荣华富贵又有什么用！我说他啊，也是可怜。还福什么福呢。”
“你这就不懂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如今袭了老爹的爵，继承了两边的家产，东山再起还不是指日可待？只可惜和灵王闺女的亲事就这么吹咯！”
“要我说，也没什么可惜的。京城爱慕上官公子的王公小姐、富商之女多着呢，凭他的模样、人材，还有如今的地位、家资，再找一个好的还不容易！”
……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黛玉将有关上官透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暗暗听进了心里。心中又喜又悲，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千担忧、万惦念，可算是盼来了他平安的消息。黛玉只觉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随即便升起了满满的期待——期待他早日归来，让自己再见上一面。她已不知在梦中描摹了多少次重逢的情景，一想到那一刻便激动得不能自已。
可是，见到他之后呢？
黛玉不敢再想下去。又不得不想下去。
也许，重逢就意味着永别吧。毕竟两人如今已离得越来越远。上官透恢复了记忆，找回了自己的身份，再也不是那个亡命天涯、不知自己姓甚名谁的十一公子。他大仇已报，前程似锦，即将开启新的生活，再也不需要那个萧瑟清冷的潇湘馆作为他的庇护所，再也不需要一只鬼魂的陪伴和慰藉。何况这只鬼魂现在连实体都没有，又如何给予他陪伴和慰藉呢？

黛玉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林府。
她在园中思绪万千地徘徊着，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潇湘馆的后院。清透皎洁的月光下，梨花和桃花开得正盛。梨树似轻云，桃林如粉霞，风吹过，粉的白的花瓣像雪片一般飘落，如梦似幻，唯美中又让人生出一丝淡淡的哀愁。黛玉走到一棵桃树下，这里，便是她去年遇见上官透的地方。当时，也是这样一个桃花盛开的夜晚，也有这样清亮的月光。不过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自己会和这个不速之客产生那么多的纠葛，并不知道，她人生中最快乐和最难捱的时光都会与此人有关，也并不知道，自己一百年的等待，都是为了这匆匆的一场相遇。
一切美好都是短暂的，就如同春天来了又归，花儿开了又败。
许是由于从前的遭际，许是由于过于敏感纤慧的心，黛玉早早便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她从不奢求长久。欢聚时便想到离散，繁盛时便看见衰朽，最灿烂的时刻也能令她落泪，如此，反而能平静地接受最后的落寞结局。
和上官透在一起时，她便未曾奢望过永远。两人之间隔着生与死的界限，又如何长相厮守？那不过是她偷来的一场梦，一晌贪欢，终将梦醒。只是从前她留恋那片刻温存，装睡舍不得醒，放纵自己沉溺在不属于自己的欢乐中，而如今，终于到了不得不醒来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