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天九 政聂〕(2)

我离开秦国，离开嬴政，已经许多年，自从离秦，便再也未曾相见。
他高在庙堂，君临天下；我远在江湖，四处流离，作为秦王首席剑术教师，佩剑于他十步之内随身护卫的年月，已经很遥远了。
或许是因为今日小庄提起，或许是有些东西，一直深埋于心中，从咸阳宫的宫道走到无名山河，掩于岁月与唇齿，却一直不曾忘怀。
十七年，在这人命如草芥蝼蚁的世道，人生有几个十七年呢，何况，是年华最好的十七年。
彼时，我们俱是少年，离开鬼谷后，我遇到了嬴政，他说他要终止乱世，他说他要解救苍生，他说他需要我的剑术。
他问我，先生可愿与我一同携手，把这个夙愿付诸实施。
他说，我欲铸一把天子之剑，先生就是这天下第一剑，而我，愿做这执剑者。
苍生涂涂，天下燎燎，于我而言，一身绝学，若能换来天下太平，就是最强之剑了。
“先生剑艺高超，寡人输了。”
“不登上悬崖，又怎么领略一览众山的绝顶风光。”
那时，嬴政还很年轻，但已经展现出一个君主的风范，那时，他意气风发，他的夙愿与野心，都令我很欣赏。

我选择相信他。
此后从少年到青年的十七年时间，我一直在嬴政身边，见过他写好密信后不知发与谁人的犹豫与踌躇；与他一起孤身前往异国，危机重重中互为相依；在难得安宁的时候散步长街；无数次，他将性命交托于我，我在他身前挡去刀光剑影，一命酬知己。
那时，与他确实是形影不离，嬴政在的地方，我也必定在，伴我多年的渊虹，亦是他所赠。
只可惜，后来，渊虹断了。
之后很多年，我年少不再，见过更多人事变迁，也开始知道，殊途却同归，同去常不同归，知己变为陌路，其实都是常态，并不是，只有我与嬴政是如此。
小庄问我，嬴政注定会死，秦国终会失去支撑 ，就是我离开秦国的原因吗。
是，或不是，我没有说。只是告诉他，我离开秦国，是因为我自己的使命，对一个朋友的承诺。
嬴政已经不再是那个势单力薄的秦王，他身边有李斯，有蒙恬，有许许多多能臣大将辅佐于他，他已经坐拥天下。
而荆轲已死，照顾天明，是我的承诺，所以我必须完成诺言。
但是我的离开，对于嬴政而言，无疑是背叛，十万黄金天下通缉，秦军穷追不舍。这么多年我车马放明站在嬴政身边，他的敌人亦是我的敌人，直到后来秦国势大，嬴政真正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