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色吹雪]雨天(2)

雨打在不同的东西上发出杂音。这些杂音互相纠缠并融合为更大的杂音，转而变质成劣等麦克风里传出的无序噪声，吵得白上吹雪耳朵生疼。
她趴在窗台上，透过两层玻璃看着街道上的光。红色和黄色的光线被雨水打湿，而在湿漉漉的灯光下，行走着无数的湿漉漉的伞。
伞下面总有一个是夏色祭。而且一定要有一个是夏色祭。如果不是夏色祭站在某一张伞下，那么白上吹雪为什么还要日复一日地盯着楼下的街道看？
可是那一群伞下面确实没有夏色祭。伞下面是互相依偎着的情侣，是分享着化妆经验的女孩们，是你一言我一语讨论游戏的男孩们，是刚下班刷着手机的中年大叔，甚至可能是一个刚得手的小偷。那里确实没有，也不会有夏色祭。
但是白上吹雪觉得那里有夏色祭，那里就一定要有。不仅要有夏色祭，还要撑着一杆棕伞，高傲地从红蓝黑的伞群中抽身而过。最好雨也顺便停下，好让夏色祭收起那把棕伞，转过头来注意到在窗台上趴着的白上吹雪，并对她莞尔一笑。
她每天这么幻想着，等了四年。也许还会等四年，再四年。
四年前的今天，或者说七月二十二日，也是一个雨夜。白上吹雪打卡下了班，撑着伞走在街道上。大楼们的玻璃幕墙反射着七嘴八舌的霓虹灯光，把整个城市照成了一个大画板。

在这大画板的某一处，白上吹雪抬头望着画板上混杂的涂料，那美丽摄住了她的心神，也让她忽略了耳边炸响的鸣笛声。
白上吹雪的视野突然被金色填满。
一辆打滑着失控的厢式货车带着尖啸碾过了她所站的人行道，连着撞烂了街边停着的四辆车，一头镶进旁边的首饰店，被撞洒一地的每一颗宝石都反射着死亡。紧接着是骚动，尖叫，手忙脚乱，救护车在警笛的簇拥中呼啸而来。
白上吹雪睁开了眼睛。她躺在一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身边的一切都是白花花的。她还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到了天堂，医生和护士就涌进了她的病房，嚷嚷着医学奇迹一类的话。
“大夫，这给我输的是什么？”她转头看着身边的吊瓶。
“是葡萄糖。受害者非死即残，就你一点伤都没受，简直是奇迹。”医生的回答里夹着激动。
“能帮我把针拔了吗？我没事的话就不待在这添麻烦了。葡萄糖的钱我会给的。”
“紧急救护服务，不收费。”一名护士上前给白上吹雪拔掉了输液器。
白上吹雪向医生和护士道了谢，一路小跑出了医院，向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