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刘】她们(2)

刘力菲来念书，据她家里人说是要给她“找些事情做”，她第一次来还皱着眉毛，后来渐渐舒展开了，也乐得在我这里消磨日子。近来时局动荡，我们便就着那些政事谈天说地，只管信口开河地胡说，说完了转天再见，谁也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就是这样的刘力菲，在革命闹起来时第一个去了北平。我错看了刘力菲，她平日里伪装得太好，竟让我以为她和我一样是甘于苟且偷生的人。她走时没与我道别，第二日她的朋友带了他早就写好的信来，这是第一封。那天下午我遣散了其他学生，一个人拆信来看，刚巧的是在院子里坐着藤椅，小桌上摆了一壶茶。自此才养成了读信时古怪的习惯。
信里只是与我道别， 说她这想法由来已久，行事莽撞，请我理解，又求我帮她安抚家人。我想回信给她，却不知道该写什么，也不知道该寄到哪里去。这封空白的回信，到底也没寄出去。刘力菲知道我读过信就好了。

之后她的信就隔三岔五飞来， 她四处辗转，信却写的很勤。我说她在文学这方面天赋颇高，就在于她总能在信里把当时焦灼的局势原封不动地描绘出来，却引不起读信的人半点担忧
我从来没回过信，她总是东奔西跑各处颠簸，谁知道我的回信会送到谁的手里?
刘力菲在北平，不知道和她的同僚们学了些什么，最初还毕恭毕敬地称我为先生，后来干脆叫我的名字，在每封信的开头都写上“倩倩:见信如唔”
我倒真想看能再见一见她，这样的信来了有三十七封，跨过整整两年的时间。后来突然地断了。院子里的藤椅都落了灰，我去她家，敲不开门。
有好心的邻居告诉我说这家人前一阵搬走了。
亏我还答应了要照顾她的家人，却连这都不晓得。
好不容易寻到刘力菲的朋友，他憔悴地瞪着两只通红的眼睛请问我，“你竟然不知道吗?刘力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