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明威:他们都是不朽的
那所房子刷的是玫瑰色的墙粉,因为潮湿,墙粉都剥落了、褪色了。从阳台上望得见街道的尽头处是大海,很蓝很蓝的大海。人行道上种的是月桂树,长得好高,把楼上的阳台罩在一片浓荫之中,浓荫里一派清凉。阳台一角的一只柳条笼里养着一只百舌鸟,鸟儿此刻没有在唱歌,连唧唧啁啁的叫声都没有,因为有个二十八九岁年纪、长得又瘦又黑、下眼圈发青、一脸胡子茬儿的年轻人,刚刚脱下了身上的套衫,把鸟笼给罩住了。年轻人现在就微微掀起了嘴唇,站在那里用心细听。有人想要开那上了锁、下了闩的前门呢。
他听着,听到的是紧靠阳台的月桂树枝叶丛中吹过的风,是街上开过的一辆出租车的喇叭声,是孩子们在一块空地上玩儿的喧嚷。接着他听见前门的锁里又有了个钥匙转动的声音,分明是锁打开了,闩上的门推不开,又把锁重新锁上了。同时听见的还有个球棒击棒球声,伴着西班牙语的尖声叫喊,那都是从空地上传来的。他站在那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再听下去,这一回听见又有人想要开后门进来。
这个叫恩里克的年轻人就脱下了鞋子,小心放下,轻轻踩着阳台的花砖走过去,到了看得见后门的地方,向下一望。后门口没有人。他又悄悄回到前面,尽量缩着身子,向街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