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芙】涉江采芙蓉 忧伤以终老（二十四）(4)

“你说你今年外出办事，未及看到峨眉的桃花，这片梨花或能聊补你些许遗憾。”杨逍声音缓缓传来。晓芙心中一暖，眼眶发热，回身看他。只见他抱着雁儿笑立车旁，他二人身上也落了一袭金红，灿然生辉，倒像是身在画中。
一片青竹小筑隐于花海之中，杨逍道，“到当地分坛多有不便，这里是我一处私邸，尚可落脚。”三人一车慢慢走近，只见院门之上挂一块梨木匾额，洒洒落落写着三个大字——“带雨轩”。晓芙一眼便认出是杨逍笔体，却听他缓缓咏道，“‘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这名字是从白居易《长恨歌》而来。往日我常独居于此，今日你们来了，倒显得太萧索了些。”晓芙闻言，心中忽而有些难过，看他一眼，提步入了小院。
阵阵香气袭来，却原来小院中种满珍花异草，又被一片翠竹芭蕉掩映，尤显葱茏青郁。晓芙走到一丛嫣色芍药前，驻足观赏，只见繁花压枝，香清粉澹，开得正盛，一旁蜜蜂嗡嗡萦绕。一块青色大石横卧于花坛侧旁，形成个天然的宽大座椅。
蜀地本就湿润，灰尘甚少，院中干干净净，只散了些落叶，屋内也甚是整洁，想来平日里有人定期打理。晓芙卸了艳妆与华服，依旧着了青衫，用帕子将长发拢起，拎了食材便去厨房，雁儿一蹦一跳也跟去帮忙。安顿好马车，杨逍也换回平日装束，见一时无事可做，便取了瑶琴，坐在琴庐里手挥五弦。

夕阳缓缓，暗香浮动，清音缭绕，岁月安然静好。
过了一阵子，晓芙踟蹰着走过来，“方才匆匆忙忙，倒未来得及用晚饭，我做了些饭菜，一起来吃吧。”杨逍闻言落下双手，止了琴音，心头跃跃不已——此前每见雁儿大快朵颐的样子，早想一尝她的手艺，终是有了机会——可面上却故意摆了一副矜持之态，“峨眉掌门的爱徒亲自给我这个大魔头下厨，有些承受不起啊……”
“哼！”晓芙见他嘴上又在讨嫌，心中不禁忿忿，转身便走。杨逍讨个没趣，只得撇一撇嘴，抹下面子，拎了琴桌上的酒壶酒盏，缓步向大屋走去。走了一半，他忽而想起什么，狡黠一笑，转身又去了厨房。
大屋里，晓芙与雁儿早已动筷。杨逍只一扫就看见桌上果然并无多余筷箸。“哎呀！”他假意轻叹，却又不慌不忙，在怀中一摸，一把竹筷已赫然在手。他心中窃喜，幸亏之前有经验，这次可算是准备充分，遂得意洋洋夹向盘中菜食，放入口中细细品尝，果然美味。
他美滋滋看向雁儿，庆幸终于有了跟小丫头一样的待遇。晓芙却一脸嫌弃，“不是说承受不起吗，怎么又来吃了？”杨逍一挑眉，“我也饿啊，也是人呐。”语气中竟有些卖乖的意味，晓芙不由想笑。
杨逍见她神色转霁，殷殷然倒了酒递到她面前，“来，喝一杯！”晓芙却抬手阻止，冷了脸道，“本派弟子，不能饮酒。”杨逍瞥她一眼，“你师父又不在这儿，再说她和我有仇，我也不能告诉她。”晓芙脸上微红，只得道出实情，“小时候，爹爹给我喝过半杯，我一喝完便浑身发红疹。大夫告诫我，绝不可再沾半滴酒，否则就有性命之虞。”杨逍闻言一惊，“那别喝了，”立时将酒杯移走，口中还啧啧轻叹，“人生不能饮酒，少了多大乐趣呀，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