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 井然&沈巍 第二十四章(2)

我因为自己过不去的心结，这么多年疏远了沈巍，可是当我想亲近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巍这孩子，太聪明，太懂事，我越看他，就越觉得无法面对他。我作为他父亲，却不能让他放心地依赖。后来我才知道，我缺席了他所有最需要一个父亲的瞬间。然而当我发现的时候，却是无论如何再也不能弥补的。
我……我恨啊！
后来，初二的时候，小巍晕倒在学校里，怎么叫也叫不醒。我接到消息的时候，小巍已经在医院了。医生说没有大碍，他只是太累了，却建议我们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也就是在那次，医生说小巍有严重的抑郁倾向。
我当时……真的……我，我就觉得天都要塌了。抑郁倾向……小巍怎么会抑郁呢？他……他明明每天看起来那么开心……
井然听出老人话音里的哽咽，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许此刻安静才是最好的回答。
他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看着他枯瘦的双手紧紧握住的另一只手。那只手手指白皙而修长，原本是透出一种凌厉气息，却又被修剪的圆圆的指甲增添一丝可爱。井然喜欢它捏着粉笔在墨绿的黑板上书写出一串串整齐飘逸的符号的样子，喜欢它一遍又一遍拿着自己送的戒指凑到厚厚的眼镜片前仔细观摩的样子，也喜欢他笨拙的划开手机进入微信学习给自己发消息的样子……此刻它却没了灵动，被握在令一双手里任人摆布——那手的主人，此刻正安静地睡着，并不安稳，即使是睡梦中，那英气的眉也还是会蹙在一起。

井然爱他的主人，也爱那双手。但他只见过那双手的优雅和可爱，却不曾想过也是这双手，曾经数次险些将它的主人推入黑暗的深渊。
它们曾拿着闪着寒光的的刀，没有一丝犹豫地刺向那白皙脆弱的手腕；它们也曾轻轻旋开药瓶盖，将大把白色药片送入那萦满苦涩的口中；也是它们，在万籁俱寂的夜晚，在主人的臂膊之上，留下一道道狰狞可怖的红痕。
小巍在那之后一直表现的开开心心，我们一开始担心，又请不起心理医生，就只能每天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可时间一长竟也放松了警惕。第一次意识到小巍病情的严重性，是在他高三那年。
那年，小巍的奶奶去世了。小巍从学校跑回来一滴眼泪也没掉，就那么傻愣愣站在一边，不吵不闹，也不发一言，就是有人问他，他也像没听到一般。他奶奶走的突然，我们忙的脚不沾地，也就没顾得上他。有时候看他呆呆地站在那，长辈说话也不理，我还斥责他，他也只是静静的听着。安葬好了他奶奶，一家子都静下来，才发现沈巍不对劲儿。
那次他连着烧了十多天，却找不出病源。医院甚至下了病危通知单，也许留不住就是留不住，就像他那个没出世的兄弟，我们终究……没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