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牵三宿三离三愿——尘逝长染》第八话：镜花水月，如梦似幻(2)

听着唐静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个瓶子，幸怀紧握这个小瓶。他忽然觉得这个瓶子好沉重，哥哥姐姐们残留的骨灰都在这里面…… 那双黑瞳中盈满了泪水，全在那双眼眸中打转着。
“依圣上皇令，所有参与左相谋逆计划的家族都一律被肃清，而尸体不得下葬。只能火化，弃之河流……你家人亦是如此。我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取，因为这是死罪。所以……我只能偷偷捡起……今日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说完，唐静抬起眼眸，有些愧疚地看着幸怀。
不争气的泪水还是从眼眶中落下了，幸怀隐隐作泣着。他一边用袖子擦拭面容上的泪水，一边心怀感涕对唐静说：“唐大人，不需说抱歉，您能做到这样，真的足矣了……幸怀必定会将这一切铭记于心的。”
“可我也是……也是——杀了你家人的仇人。”
这一句话又将两人拉入沉默中，幸怀仿佛又忆起那天在熊熊火海中的事了。唐静捉着他的双手，阻碍他向前去，而唐箬眼都不眨一下便把大哥哥斩首。也想起三姐姐替他挡下箭的那一幕，还有父亲之首…… 一幕幕地就像这小川都浮现于眼前。
幸怀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中的陶瓷小瓶，再望向唐静低落的神情。他将手中的灯放在一旁，笔直地走去那簇白菊去。他轻开盖子，缓声道：“虽于常理而言，幸怀确实应当将您视为我毕生仇人才对，但是您也只是听从圣灵而已。若不是家父和兄姐们犯错在先，也不会招来今日的杀生之祸。”

唐静睁大了眼瞳，他面上已有些动容了。他心想：我以为你会恨我入骨，原来你的心境已如此清明了。这不符合你的心境，到底是如何产生的？
幸怀倒出里面的粉末于掌心里，既是至亲之人的骨灰，亦是化作风中的尘埃。他摊开掌心，轻轻将这些骨灰全撒在象征纯洁又有祭奠之意的白菊上。曾经是有血有肉的人，无论身前做了多宏伟的事情，都逃不过化成细微的尘埃，落在土壤上，化作成花蕊一颗不被注意到的尘灰而已。
唐静不解，“杨小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幸怀眯起黑瞳，全神聚集地把陶瓷瓶子里剩余的骨灰都倒在白菊上。他轻言道：“唐侍卫，幸怀真的非常感激您将我家人的骨灰收集起来，也明白这不是易事。但是，比起留在一个小瓶里被我遮遮掩掩地供奉起来，我相信他们更希望摆脱这一世的哀怨愁思，做个不留余念的灵魂。倒不如全居于这簇白菊，芬芳满枝，不再被尘世的规矩束缚。”
当所有的骨灰都被倒入于白菊后，幸怀盖上盖子，他抬起头，望着眼前的细流小川，一切是花前痴梦。他走近小川，面容流入出淡淡的伤感。他又再言：“唐侍卫，你不觉得眼前这小川倒映出来的都是镜花水月吗？家门被滅后，我一直反复思考，眼前的一切是不是都如梦似幻？镜中的花，水中的月，都是虚幻不实的东西。我曾珍视和拥有的一切，却在那一夜都支离破碎，全化成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