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暗灯》宋星阑视角第一章(2)

月亮被云推诿着，云摸到月亮尖尖。被冷落掉的，被毁掉的，被轻蔑的，我又怎么把它完好如初地收拢回来？
宋谨高三那一年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学校里，我很不高兴。我不乐意见他，但我就是不高兴，我开始喝酒。除夕那天，我故意出去喝得烂醉，我知道宋谨肯定会来扶我。我凑到他耳边，慢慢悠悠地说：“因为你是个同性恋，所以你说什么我都觉得是错的。”多有意思啊，我眼见着宋谨的脸色变了，眼睛里终于不是只有无辜，天知道我居然看出了愤怒。从去年我撞见宋谨和那男的接吻开始，我心里就一个想法：宋谨你真恶心。我哥怎么能亲别的男人呢，我觉得不对劲，宋谨一定是疯了。
“对，我很恶心”宋谨顿了顿说：“影响到你了，对不起。”我一想到他这个样子要被别人看到，我心里就发疯。
“影响我？你以为你是谁？”我沉迷于对宋谨言语上的羞辱，但他每次露出的事不关己的表情让我很是厌恶。我渴望抓到他身上一点点像正常兄弟的样子，可连我带着困意的时候我也只想把他撕碎。
他在我面前关上了房门，像往常一样。我靠在门边，呆呆地看着门上的纹路，我记得门的上下各有两个斑点，稍微偏上一点有一圈一圈的木纹朝向门把，我把手屈成一个弧度放上去，我打不开门。我在门外溺水，总有一天，我是会发疯的。

高考结束的那天，宋向平说要一家人吃顿饭庆祝。呸，狗屁一家人，他难道不知道我们家早就在十一年前就被出轨的、自私的、无耻的宋向平先生毁掉了？我记得那天从包厢的窗户往外看只有两颗星星，离得很远。我突然烦躁起来。
“你这孩子，家里又不是没钱养你，打什么暑假工，找罪受啊？”
“就是想锻炼锻炼自己。”
“这么不想在家呆着，当初回家干嘛？”我不想看到宋谨的脸，那张脸上的眼睛里，有我，我讨厌看到这么澄澈的自己。
“怎么跟你哥说话的？”
“没事的，吃饭吧。”宋谨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声。宋谨小时候就是这样，从来都不会大声说话，尤其是他给我糖的时候说：“星阑，哥哥的给你。”
我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听过这么温柔的话。
我承认，我是羡慕他的，我羡慕他曾经有妈妈。可我讨厌他的好人缘，学校里的人也都喜欢他，我不喜欢别人喜欢我哥，因为我讨厌他。
“吃饱了，走了。”
“犯恶心，吃不下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不忘看宋谨一眼，我以为我很张狂，我以为他会生气。
走出饭店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哼，真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