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芙】涉江采芙蓉 忧伤以终老（十八）(2)

待到第三日灯火初上，雁儿入眠，那熟悉的脚步声终于扣响小院的石板路，晓芙听了顿觉心头一宽，抬了双脚便迎上去。走到近前，晓芙却隐隐觉着他哪里有些不对——虽仍像往常一般负着双手，但他素来整洁的衣衫竟有些凌乱，那步伐格外急切，见到她，他又快走了几步，竟有些失态。她抬头细看，却见他面色苍白，满头是汗，眼睛里布着血丝，黑色的眼潭深处竟透着一丝凄凉。
晓芙忙回身倒了茶水给他，他用左手接了过去，一饮而尽。她闻到他身上隐约有些血腥和火药的味道，不由暗惊，便想绕到他背后去看，他却闪身躲开。她心中焦急，抬手便握了他的手臂，他“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晓芙这才发现他右臂自上而下一片暗红。
“你受伤了？！”晓芙惊呼。杨逍掩饰地笑笑，“小伤，不打紧。”鲜血兀自向下淋淋滴落，晓芙一阵揪心，“这是小伤？！快坐下，我替你包扎！”
“多谢。”他勉力笑着，从怀中摸出一只青瓷小瓶递给她，这是胡青牛秘制的金疮药，他几乎从未用过。这般急匆匆赶回来与她相见，如今伊人在侧，他顿觉浑身疲惫，难以支撑，以手扶桌缓缓坐倒。
晓芙打了清水，又寻了白布和剪刀，轻手替杨逍剪开袖管。他肌肉紧实的臂膀渐次显露出来，她心头忽忽轻跳，强自凝神，忽见他手臂内侧跃出一朵火焰状的绣身，红红一团，好似在用力燃烧，在鲜血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夺目。她不由一愣，却听杨逍声音传来，“这是我明教标识，从教主到五散人都绣于臂上，以下教众大都绣于衣衫。我教源头又叫拜火教，是以以火焰为记。”

晓芙点点头，再向上剪去，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痕赫然映进眼帘，既不像刀伤，也非剑伤，却有几粒指肚大小的铁珠嵌在里面，血水从其下不断渗出，她声音微微发颤，“这是！？”“火铳。”杨逍淡淡道，他怕吓到她。
晓芙心头一痛，双目不由泛起一层薄雾，她听说过这种神秘的火器，迅捷、凶猛、杀伤力极大，若这铁珠再偏一些打在他身上……她不敢去想。
晓芙将剪刀在烛火上烧了又烧，逐一将那些铁珠挑出，好在未伤及筋骨，她松一口气。杨逍忽地臂上一颤，晓芙手也跟着一抖，忙问，“是弄疼了吗？”杨逍早已一头虚汗，嘴唇发白，却勉强牵出个笑容，“没事儿，不疼。”
看她眸中泛着泪光，又如此小心翼翼，他心中一阵温暖，痛楚似也减轻许多，竟想要感谢这伤口了，让这倔丫头这般真情流露。他心里想着，眼中不由就带出迁惓情丝。晓芙忙垂下眼睛，语气中却忍不住带了些许责备，“怎么就受了这么重的伤？”杨逍声音变得黯然，“你不会愿意听的，只怕脏了你的耳朵。”晓芙看向他，试探着问，“与那黑衣女子有关？”杨逍沉默了一阵子，缓缓道，“那女子是盗墓帮帮主胡野行的夫人。”
晓芙闻言大吃一惊。她对那胡帮主虽所知不多，但上次见了一面，却是颇有印象。那人是个粗鲁汉子，与那丽质天成的女子万难扯上半点联系，二人却竟是夫妻！况且那女子气质高雅，身法严正，一看便是系出名门，与那声名狼藉的盗墓帮更有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