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孤心】(2)

小时候总是听爹娘说，山的那头是太阳。
太阳什么样?
每天清晨太阳就会鼓起它圆润的金肚皮，披上金黄的带刺的皮衣，刺穿深夜笼罩着的黑色的沉重厚布。
为什么孤城里就没有太阳?
我可以去见见太阳么？
我想去山的外面看看......
小时候和爹娘的每一次对话，都是在这里结束。
再说孤城吧。我并不知道它为什么总是阴沉着脸，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没有太阳。这里甚至没有任何季节的变幻。时间在这里是静止的。我只知道这里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树......万年不变的光景。可这里就只有我们一户人家。我，爹娘。我曾问过爹娘多少次，可他们总是沉默不语。于是这里就成了孤城。
孤城。我生活的地方。
这座小小的城。城里小小的我们。
3
十三年了。
我仰躺在脚下这片我生长的土地上，抬起头，仰望着黑夜，这个在我记忆里万年不变的光景。头顶上是我十三岁的天空。黑色的天空。从小到大，我的世界里仿佛就只有黑色，除了黑还是黑。反反复复。而现在，我又躺在这里仰望你了，我黑暗的天空。我并不是无事可做，才总是重复地做着同一件事情。也并不是崇拜你的顶天立地，才总是瞻仰你。只是，你知道吗？每当我仰望你的时候，我仿佛就能看到未来的一丝光明。

还记得那年我第一次仰望你的时候。睁开眼，视线触及到的便是你一成不变的黑色肌肤。于是我开始抱怨，抱怨你总是面不改色的板着脸，抱怨你把我推向黑暗的边缘。我真的憎恨你，憎恨你把我的世界用黑色涂抹得昏天黑地。于是我向你投以冷漠的目光。瞳孔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在冷淡中窜起，在岁月中滋生......可当我瞪大眼看你的时候，一瞬间我仿佛看见天空里亮起的无数个星点，然后下一秒又湮灭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光亮。看见星星闪耀在我的世界里，哪怕就只有那一瞬间，可却仿佛是我的全部。那一刻，我竟觉得光明那么美。那些在天空上一闪一灭一闪一灭的星辰，从此烙印在了我脑海的深处。每当闭上眼，视界里便浮现出它们豆大的身影，勾勒出完美的轮廓，一点点地如花般绽放在我的世界里。绽放在我的心口上。被黑暗侵染了大片的心口上......从此扎根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