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弗宫(2)

“儿女在城外工作呢吧？”
“有一个儿子，三十年前没了。”
听到这儿，我大概是清楚了。老人家是空巢老人，正孤独呢。在这里散散心罢。就陪他聊了一会，他曾经是图书馆的员工，只不过因为特殊原因辞了，不过听到我抱怨图书馆员的无聊，他倒来很大的脾气。说什么年轻人能选择职业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不能想辞就辞……大概是被馆长教育过吧？跟馆长的批评语说得一模一样。
最后说的什么话我也听不清楚——他的口音太怪了，怪不得会被馆长辞掉图书馆的工作！老爷子临别时让我看了他年轻时的照片，我稍稍瞥了一眼，是个看上去很绅士风度的人。我心想着还有辞职报告没有写完，便急着走了，于是失落地和老爷子道别。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些舍不得，回头一看，老爷子倒是先离开了。算了吧，祝他幸福。
我准备回去完成剩下的辞职报告，刚从河岸走上来，就听见了一阵阵枪声，噼里啪啦的。我从围墙边探出头，看见一大堆穿军装的人在围着图书馆打仗——难道奥市遭到外国入侵了？只见五彩斑斓的革命旗在各个大楼飞翔，底下的乐队正欢奏着进行曲，夹杂着欢呼声与哀嚎声，枪炮不绝于耳。整片天空都昏黑了。
一向胆小怕事的我赶紧偷偷溜进了图书馆的后门。看着眼前的馆内景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这里变了模样！原本的书架已经全没了，反而是宽敞的大厅。我根据记忆来到我的房间——天呐！里面居然是华贵的寝室。各种金银首饰乱摆在床上，令我瞠目结舌。我想顺手装几口袋，却怎么也拿不起来，甚至胳膊弄得酸痛，也没有拿上来——算了，逃命要紧！我听着外面枪声不断，胆战心惊的。

我刚跑出去，就看见无数士兵来来往往。很多人正在搏杀当中，用刀的、枪的、剑的，他们骄傲着。来自血肉的呼喊在空荡的大厅里不断回响。我亲眼看见几个士兵冲进我的房间，把那里面的珠宝用麻袋一股脑儿地全部装了进去。有一个花纹细腻璀璨的大花瓶，他们实在拿不走，便摔砸出了窗。我这时惊讶地叫了出来，但他们忽视了我的存在！
我想我也无能与他们搏斗，看见士兵们正准备从房间里出来，便撒腿就跑。就像是我第一次来一样，方向都分不清了，我东碰西撞地来到了馆长办公室前——因为这里是最大的房间，我只认得这个。我往里面瞄了几眼，发现后面的巨幅地图被换成了模糊的国王画像，只见一个士兵先是开枪杀死了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再是用刺刀搠死了他的母亲——那位女人一直在保护他，临死前她狠狠地抓住刺刀，双手尽是鲜血，但死活不肯放。士兵踹了她一脚，把刺刀拔了出来，又重重地捅了进去。
我顿时清醒了，这是四十年前的莱弗宫战役！我曾在中学时期的课本中学到过。过一会，一位头戴皇冠的男人从里屋走出来，想必他就是国王了。他看上去怒不可遏，脸都是通红的，夹杂着眼泪，指着士兵的鼻子怒吼着。几个当兵的一气之下向他的胸口开了七枪，弹孔几乎穿透了他身后的墙。他爬在馆长的办公桌上，身上也尽是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