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月银一·梦境之章　月银之落(2)

他猜得出这个过分安静的故事会如何进展。那只有翅膀的白色猫儿会落到胸口，踉跄一步后端正地盘起尾巴坐下来，睁大它金色的圆眼睛，笃定地和自己四目相对。那是童话中呈现的情景，也是被小夏的大脑储存和认可而生成的梦境，应对这些非日常他自我感觉已经游刃有余了，要区分梦和现实也许很简单，没有童话的地方是现实，有童话的地方是梦境。
残月中间的空缺处，恰好填得下一颗心脏。
“把残存着暖意的心送给月银湖，天上的银月作为回馈，会替你照亮心中之人的音容形貌。”猫儿轻轻对小夏发出邀请。
但我的心是电池做的，只有不完全的电化学转换产生的那点微不足道的热量，又怎能称之为温暖？
似乎听见了小夏的心声，两只前爪举到胸前，紧闭的双眸涌出泪水，猫儿竟捧出自己的心脏，放入了小夏的胸膛。渺小却灼烫的温度让冰冷僵硬的躯体颤抖了一下。在那之后，纯白翅膀拍打，带着那个轻盈的身体跃至漂浮的电池心脏上坐定，脚下明灭闪烁的指示灯照亮了猫儿心脏位置的空缺，让它仿佛通体透明。
出乎意料的是，天边残月几次闪烁之后中心显示出了星翎的影像——小夏本以为自己心中只装得下书本，或者近段作为研究材料的星舞草。少女睁开了眸子，和近在眼前的那双金色竖瞳如出一辙地灵动和带着笑意。

星翎仿佛也远远看见了湖面躺卧的少年，低头朝下做出一个用力呼喊的动作，喊得天幕和月银湖都漾起涟漪。地球和月球之间以真空相隔，是不能传声的，但是小夏确定他听到了女孩的话语。或许是月银湖容许他通过心脏的连接感觉到了。
“喂——小机器boy！没想到你真的培育出星舞草了！”
激动的脸庞，毫不掩饰笑意的金眸，全身的神经末梢都发着光，映得银勾一样的残月也透出一丝颤抖的温暖。
“能看到复活的星舞草我真是惊呆了！所以忍不住跳起舞来，虽然跳得太糟糕啦。大家后来可没笑话我吧！”
“我可以自恋地认为，你一直记得星舞原还亲手培育了出来，是为了我么？这样就双倍开心！”
“但你也别被我传染，妄想来年星舞草开花我就会重新出现这种童话情节。保持你机器boy的冷静理智，把我代替它灭绝了这件事加密储存就好。”
少女的身影因天边泛起的曙光而变得影影绰绰，残月很快被淹没在地平线喷薄而出的朝霞之中。胸膛处猫儿交给他的那颗心脏剧烈地鼓动起来，延伸出细密的血管扎根进躯体里。机器boy真的坏掉了，从伤口处的钢铁开始分崩离析，变得脆弱柔软，滋长出少年才具有的光滑皮肤和紧实肌肉，只需要一道伤口和一丝冷雨就能让这个躯体疼痛寒冷无比。

“回到你的世界去吧，由我来替你留守这一方静寂。”
猫儿站在电池做的灯上，随水漂移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