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夕照(16)

"嘿嘿嘿……"陆青竹疯狂地将小刀刺进又拔出，刺进，拔出……神奇的快意冲进头脑牵动面部肌肉，再次扭曲成一个惊悚的笑脸。豺群见他此状，皆是惊惧，但随后它们就更凶狠地扑向陆青竹。
陆青竹将头埋在怀里，双手死死地护住脖子，他可以感觉到豺狗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上，他可以感觉到豺狗在撕咬他的后背，大腿以及头皮。剧痛在他胸口织成一张网，狠狠勒住他的心脏，他面上的笑容更加恐怖了，已成疯魔！
"吼！"一声虎啸似雷霆炸响，震彻山林。豺狗纷纷退避，夹尾而逃。
陆青竹坐起身，和老虎四目相对。森林之王并不急着享用夜宵，它的尾巴轻轻摇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陆青竹感到一阵眩晕，他眼前的景象都扭转起来。黑暗旋转、溃散随即凝结成一个个穿黑色斗篷的神秘人，树木"咔哒，咔哒"地爆裂、生长，变为一根根泛着冷光的骨头。陆青竹闭上眼睛，如今已成死局，尘归尘，土归土，就这样吧！

"砰！"一声闷响，老虎一掌将陆青竹拍飞出去。他重重摔在林云的旁边，疼痛使他睁开眼睛，视线里老虎一步步朝他走来。
突然，陆青竹泪如雨下，他抱起林云的尸体竟是痛哭起来。因为他发现老虎的脸很像他父亲，而此刻的他是没脸见父亲的。他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低着头，仓惶失措，眼泪迅速在他面颊血渍上冲开一个决口。
"青竹，从小你心中一直燃烧着一股怒火，我知道它终有一天会令你做出一些伟大或者……恐怖的事情。青竹，你对摘星城还有责任……别让这怒火毁了你！"
陆青竹用袖口擦了擦眼睛，抬眼望去，只见老虎已转身走远，陆青竹抽泣着目送它走远，直到那根微微摇晃的尾巴也没入黑暗之中。
月华终于穿透黑云，从天上流淌到人间。薄雾在林间游荡，在脚底绞缠。黑暗森林里响起了悲歌，轻捷灵巧而又震撼人心，是宫廷里最优秀的乐师在梦里才能一闻的哀歌。
陆青竹看到一队猩红色的幽灵从眼前飘过，个个面色瞠怒，身已死却是怨恨难平。他认得他们，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他们——陆家军在红龙谷阵亡的将士！他怀里林云的尸体动了动，对着红色幽灵开口说道："我知诸将宏愿，皆与我同途，余生必以诛尽锡雍帝国为己志，不负英魂托付，否则甘遭摧心毁骨之罚！"语气悲痛决绝，言如山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