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渡】晴(3)

费渡坐下来，有些震惊地盯着那个白花花的蛋糕。蛋糕上面手法极其抽象地用奶油果酱等等画着一堆东西，勉强看得出是个长发戴眼镜还支楞八叉糊着件棕色连体衣的火柴架子，一手托着只四脚生物，头顶上还有一坨圆形不明物体。
简而言之，惨不忍睹。
费渡嘴角抽了抽，往嘴里塞了几口菜冷静了一下，艰难地开口：“…这就是所谓的，‘刑侦队的爱意’？”
然而脸皮堪比长城城墙的骆闻舟丝毫没觉得不妥，一本正经地朝蛋糕指指点点说：“当然！你没感受到我们的爱意吗？你看啊，喏，这个小孩儿…准确来说火柴人是小眼镜画的，郎二觉得太寒碜于是照着你的样子给加了头发眼镜，陶然往你手上搁了只骆一锅，然后经我建议又给你画了秋衣秋裤——啧，本来想画红的，可惜没果酱了。”
费渡一时竟不知应该庆幸果酱没的真及时，还是同情一下那边莫名躺枪的一锅同志。感觉听完了骆队这番解说更无法直视这幅大作了。
他想起了什么，指着火柴人头顶那坨不红不黄的圆形物体问：“那这个呢？”
“这个啊。”不知为什么，骆闻舟方才还吊儿郎当的神态和语气渐渐沉了下来，看向他的目光里有了些温柔真诚的意味。“是我送给你的太阳。”

费渡注意到他用的不是“画”而是“送”，心忽悠一跳。
从他记事时候起，他无时不刻生活在费承宇所建造的“深渊”里。十年如一日的没有光明，没有温存，有的只是窒息——他仿佛已经成为了这“深渊”的一部分，以至于他都忘了，光是什么样的。
他于是与黑暗和荆棘同行，从未顾忌过后果。然后那人裹着一身光芒，从那年夏天的死亡气息里穿过茫茫人海，一点点靠近他，抱住他说，我来晚了。
深渊以为自己足够曲深冰冷，足以不在意任何外物，没想到他命定的这条黑路上，一道阳光却突兀地破进来，横生枝节……避无可避。
无言良久，骆闻舟伸手揉了揉费渡的头发，声音和他的手掌一样沉稳而有力。
“生日快乐，费渡。”
他关了灯，往蛋糕上插了几根蜡烛点燃。盈盈的火光在二人中间颤动着，映亮了他们的脸，像是一颗温暖跳动的心脏。
骆闻舟忽地幼稚了起来，低低哼唱起生日歌。费渡在温柔的歌声和光亮包裹之中，恍惚间像是心底极软极深的地方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一时啼笑皆非。
他小时候，从未拥有过“过生日”的快乐，生日这个日子对他来说充其量也不过是家里来了形形色色面部模糊的客人，以及一小块分给他的甜得发腻的蛋糕而已。现在他长大了，却从面前的男人和一个其貌不扬的蛋糕里，尝得晚来十几年的“生日”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