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采芙蓉 忧伤以终老（十二）(2)

杨逍这般魂不守舍，了无生气，是钟韶华追随他以来从未见过的。她眼中的左使总是成竹在胸、谈笑间杀伐于千里之外。如今却日日借酒浇愁，丰神也消磨了大半，让她忍不住心疼。她不明白，那峨眉的小丫头明明看上去寻常得紧，既不解风情又冥顽不灵，却怎生引得神仙般的他动了真情。唉，情之一字，实是难解。
犹豫片刻，她逼迫自己下了决心，“左使，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杨逍给了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既然忘不掉，何不就去面对？我明教左使行事从来只求纵情肆意，又岂能轻易言弃？”
杨逍闻言一挑眉，继而目光落向一旁，似有所思，却没看见钟韶华垂首时落下的两滴清泪，“属下告退。”
杨逍将手中空杯缓缓在桌上放定。
几日来，师姐妹们都在四下打探白龟寿的下落。晓芙因大伤初愈，被师父留在客栈休息，丁师姐自然是各种挤兑挑剔。
今天，她又冷嘲热讽，说这么矜贵的话就别来峨眉讨苦吃，回纪家做大小姐好了。晓芙本就不想被师父特殊对待，听了这话起身便要跟师姐妹们一起出门，不料师父却拦住她，还狠狠训斥了丁师姐一番。丁师姐黑着脸从她身边挤了过去，让她心中甚是难安。
时近中午，晓芙百无聊赖倚在客房窗口喝茶，心中挂念着师父和同门，一抬眼却瞥见窗前的木芙蓉树上落了一只相思鸟。这鸟翼上一对朱红色斑点，生得甚是绚烂华丽——是只雄鸟。她不知怎地就想起他来——他此时在做什么？是在饮酒还是在抚琴？是在陪伴雁儿还是在处理教务？会否忆起她这个傻乎乎的笨丫头？自己在他就是个羁旅过客吧？她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浅笑，忙摆摆头赶走这些自寻烦恼的杂念。

视野中陡然闯入一只褐色伯劳，打个旋子便从半空向那相思鸟直扑而下，那鸟却浑然不觉，仍一边好听的叫着一边用嘴梳着身上的羽毛。晓芙一惊，忙将手中茶杯向那伯劳掷去。伯劳被击中后爪，吃痛飞走。
见那相思鸟平安无虞，晓芙一脸温柔笑意，忽而又忆起夜间的一个噩梦。梦中，她仿佛置身一片迷雾竹林，拔剑四顾，满心惊慌。“傻丫头，别怕。”杨逍从雾中闲闲步出，笑意盈盈向她走来。她不知怎地却抬手一剑刺进他心房。他双手握住剑身，白衣上鲜血淋漓，目中却是迷蒙一片，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丫头？”说着便要倒地。她仓皇地弃了剑去扶他，却扑了个空，旋即惊醒，满头大汗。
那梦境太过真实，现在想起，她心头还兀自惊跳不已。
“晓芙！快！有屠龙刀的消息了，师父让咱们去醉湘楼汇合。”贝锦怡师姐一张兴奋的脸忽而在门口一探，打断她翻涌的心绪。晓芙强自打点精神，回身拎了清霜剑便随她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