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念念（文字版）(3)

还是被抓到了啊，可是我还没找到他呢。
这是他入地府前唯一的想法。
03.
孟婆汤也不尽是立竿见影的。
就比如现在这个少女，哭哭啼啼已经喝完三碗汤了，前尘往事仍旧记的一清二楚，把“范郎”这两个字磨了一遍又一遍。
孟婆不禁想起了千年前的自己，那时他还不是孟婆，还和那些个排着长队等着喝孟婆汤好转世的魂魄一样，是个普普通通的亡魂罢了。
不过他与那些魂魄还是有区别的，至少他们旁边没有站着黑白无常。
他上了望乡台，低头一看，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到，只余那雾气一直在他眼前绕啊绕。
然后黑白无常便领着他来到上一届孟婆面前。那是个传说中标准的孟婆，一个老妇人，脸上爬满了皱纹，密密麻麻的纹路勾勒出地府里无尽岁月的苍凉。
她拿着玉碗，机械又麻木的重复着舀汤，递碗，收碗，舀汤的动作。
要是哪个魂魄不听了，说什么也不肯喝孟婆汤了，那就用她长长的头发把那个死命挣扎的魂魄绑起来，迫使他张嘴，再粗鲁的把汤给他灌下去。
一点也不符合老妇人温柔慈祥的形象。
孟婆汤的味道实在算不上好，又苦又涩，只在末尾稍稍卷起一点回甘。
他已饮过三碗，孟婆仍不放他渡川。只听一沙哑的声音缓缓道：“你有执念未了。”

他也不惊讶，把碗递还给了孟婆，想起望乡台上雾气弥漫的人间。
“我在等一个人。”
“等谁？”
“我忘了。”
“为什么要等他？”
“忘了。”
可他就是在等一个人，这便够了。
他在人间躲躲藏藏了数百年，可惜早早的就被黑白无常抓到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听完那一场郎骑竹马来的戏。
“执念未了，尽管前尘已忘，忘川仍不能渡。”
他的前尘，早就在人间兜兜转转的时候丢的干干净净了，也只剩下一个念头让他在陌生的人世停留了那么久。可惜孟婆汤能了前尘，却不能了执念。
于是他便成了孟婆，执一海口玉碗，等过无尽日月。
04.
黄泉路终于走到了尽头，黑白无常押着那个黑衣鬼直直上了奈何桥，到了望乡台。
望乡？那是留给有乡可望的亡魂的，像他这样的魂魄，一眼看过去除了雾还是雾，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他隐隐约约的记得，他要寻的那个人也是一身白衣，就像望乡台上缭绕着的雾气那样。
他行过四季轮转，山高水长，却总是抓不住那一抹白。
或许是冬日的皑皑白雪，暖阳一照就没了踪影，亦或是常伴仙人的白鹤，长翅一展便了无踪迹，只勾出一行白云于天际，须臾便也消散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