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采芙蓉 忧伤以终老（八）(2)

晓芙一惊，“他出门了？”
“教中有要事，左使这一阵子都不在川西。”
晓芙若有所失，原来昨夜他是来道别，难怪说了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可自己却……
她心中兀自百转千回，却听钟韶华继续道，“姑娘跟我们左使相识不久，可能对他不甚了解。别看他平日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心肠却是最软，见到不平事总忍不住施以援手，这屋子里也不是只带回过姑娘一人。”
说到这里，钟韶华顿了一下，斜眼去瞥纪晓芙的反应。见晓芙默然不语，她又接着说，“江湖有很多关于他的艳闻，其实，真怪不得他，生就这般风姿品貌，但凡相救的女子没有不一见倾心的，由此生出许多纠缠。左使不忍她们伤心，每每外出暂避。过一阵子，她们心中无趣，也就走了。哦，我不是说这次左使也是为了相避才外出的。哎，你看我笨嘴拙舌的，越说越不像话了。”说到此处，她像忽而想起什么，笑出声来，“对了，就像纪姑娘这番与左使共克强敌，江湖上早就传开了，只怕又要多编排些故事出来。”
晓芙面上一派宁静，心中却波澜骤起。她虽未经过情事，却也看得出钟韶华对杨逍的关切，远超属下对上司应持的姿态，所以这番话在她听来颇有意味。
杨逍的风流韵事本就不该与她这个峨眉弟子相关，她又何苦介怀？但若因为自己的过失，损了峨眉清誉，那才真是罪该万死。

她不禁怒己不争，“师父还在等屠龙刀的消息，我却贪恋一时安逸生了惰心，别说钟韶华言语间明里暗里折辱于我，连我也要瞧不起自己了，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心念既定，晓芙淡淡一笑，“钟门主，江湖上的人不明就里，有些谣传也属自然，但你是杨左使心腹之人，如有误会可就不该了。峨眉与明教本就在两条道上，我与杨左使此番互相驰援，不过是萍水相逢、机缘巧合罢了。江湖儿女，恩怨自当分明，这几日多承你们关照，晓芙感怀在心，来日必当报还。”
钟韶华见她说得不卑不亢，讪讪一笑，再不多言。 
午后，晓芙便换回了峨眉弟子的装束，又将那身青衫浆洗完毕，晾在院中。一番劳累，伤口似乎痛得厉害了些，她未免有些气息不匀。
雁儿见她这般，很是心慌，可怜巴巴拉着她的袖子，望她的眼睛。
晓芙不敢回看，撇下这可怜的孩子，她终是心中难过。
晚上，雁儿紧紧拉了她的手，许久方才睡去。
晓芙将雁儿的小手放在脸上轻轻摩挲，心中一阵恍惚，自己这般不舍，到底是因为雁儿，还是因为……“纪晓芙，不可再这般心猿意马！”她暗暗提醒自己。
晓芙走到桌前，就着烛光展开纸笔。短短一封信，她斟酌再三，写得很不轻松。写信衣时，她原想提上“杨逍启”，又觉得不妥，终是改成“杨左使启”。
将信笺置于青衫之上，晓芙提了清霜剑踏出屋门。院中那丛他削下过枝条的翠竹正在夜色中摇曳，她忍不住走过去，抬手轻抚竹身，只是片刻便断然转身，纵身越过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