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茄子，爱情(2)

一个月后，我竟然比原来还要消瘦不少，为了缓解我的痛苦，妇人在每天给我送饭、收拾脏衣服的同时，悄悄把房间里的镜子搬走了。
第二天，在她进门为我送饭的时候，我叫住了她，问她为什么这么做，我承认自己是一只可怜虫。她说你也不能算是个小孩子了，从城里来的二十多岁的男人长成这幅模样叫谁看了心里都不好受。许久，我用我一贯的令人费解的语调对她说:“小时候一个西瓜要用双手合抱才能把它围起来，长大了我仍然这么描述，因为我的身体长大了，所以西瓜的个头也跟着长大。痛苦也是如此。”她很久没说话，临走前叫我把平时写的那些东西给她看看。
过了几天，她把我的本子还给我，还附带了几张写满长篇大论的纸，是她自己看了我的文章以后写的。我惊讶于一个乡下妇人竟然会写文章，而且字迹端正。她说她读过几年书，以前在课堂上就常常听老师念我的文章。我很纳闷，完成了义务教育以后，我就辍学在家，之前也从来没在学校里写过任何作文，全在家里甩甩笔杆子。她看出了我的疑惑:“我叫瑞芳。”瑞芳是姨母最喜欢的学生的名字，以前常听她念叨。“是你姨母的学生。”没错，在姨母精神尚还正常的时候是一名老师，不过她相当看不起我的文章，经常在课堂上批判我。
她走后，我把她的文章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
第二天午饭的时候，她给我送来一盘茄子。来不及质问她，她就走了。
我是永远不会吃茄子的，虽然很饿，屋里也找不到其它可以吃的东西，但我始终没有碰那盘茄子。晚上她又送来一盘茄子，这次我叫住了她，她告诉我，不管我吃不吃，茄子就在那里。

我早早地睡了，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我实在饿得不行，夹了一小块茄子偷偷尝了一口。那味道让我想吐。我无法忍受那软绵绵的紫色物体在我口腔中的感觉，我把它吐了出来，然后冲进厕所，呕吐到了天亮。
她上楼的时候，我已经在马桶旁边瘫坐了很久。我心想这样死了也好。
她把我拖到床上，一粒一粒地解开我的衣服扣子，拿过湿毛巾擦拭我的胸膛，她说我瘦得都能看见肋骨。我没有力气睁开眼，偶尔她的指尖触碰到我的皮肤，胸膛上的汗毛被撩拨的时候，我总是不由自主地起鸡皮疙瘩，脚趾蜷缩在一起，手紧紧地扣住床单，像是在忍受痛苦，但是从鼻腔里微微发出的快乐的声音又让我知道不是。她指尖的冰冷让我战栗，然而我却渴望那种冰冷一次一次落下。
最后她为我穿好衣服，在桌上摆了一盘我喜欢吃的菜。
看着我吃下几口后，她注视着我，缓缓地说那里面的肉馅是混着茄子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我讨厌的只是我想象出来的东西。
我往嘴里连塞了好几口混着茄子的肉馅，然后猛地吻她，咬破她的嘴唇，把食物渡给她。
不久我写信给父亲，说我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以离开乡下。他回信给我，并附上一套没人住的房子的地址和钥匙。我和谁也没告别，父亲派来的司机接我去了新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