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墨》·起(2)

不是他们两个身上的，也不是地下城的——它每时每刻都在新陈代谢，不会留死物。两人一对眼神，迅速躲闪两边，潜伏。
木杖敲击石头声，夹杂着小声的啜泣，回荡在整个岩道。是一个女孩，扶着一个老太太，二人满身血污，举步维艰，女孩无助地哀嚎着：“谁来救救我们，求求你们了！”她们是因为女孩那个罪犯父亲下到这儿的。此刻老太太哼呦哼呦，要断气了。
观看死亡是地下城人经常干的事，但同情不是。
她们已经碰了无数次壁，除了生理性疼痛，冷漠更像一把钝刀，穿透了心脏。女孩的声音愈发凄厉，像黑夜嘶吼的鹰，拖着翅膀越飞越低。
越飞越低，然后她终于遇到了一份热忱——有人向她扔了个包裹，里面是食物，水和药品。大滴的眼泪划过她的脸，她抬眼张望，却没看到一个人，只得原地磕了几个头，震得石板发颤。
 人走了。荆白二人重新出来，往居住的岩洞走。最终还是白寄意先开了口：“像不像个神经病，刚杀了人，又在这种地方装圣人。”他指的是自己。
周围一片寂静。
“你不说点儿什么吗？今天只找到了那些物资。”他转头去看搭档。
“岩洞有存。至于刚才，当赎罪吧。”

荆云到目的地后就先躺下了，白寄意以为他累，没有打搅，只去找库存。不远处响起细微的鼾声，他于这份安宁中发现，食物只有一份。
他怀疑另一人在装睡。
荆云能感到某人在看自己，实际上也是的。那道目光将他自上而下扫了好几遍，最后停留在他细瘦的腰上。等流氓视线终于收敛时，有人叹息一声，出门找物资去了。
3.所谓“盛宴”，是一场猎杀游戏，“猎物”一般从新来地下城的人中产生，他们并不知道这血淋淋的机制究竟是何人操纵，总之，“猎物”全部死亡，地下城才会发放物资，深处窥探的眼睛才会餍足地离去。期间，地下城人是得不到一点食物的。
一般还有个规矩，“盛宴”开始前几天，最好不要在“猎场”周围与人发生冲突，因为那很可能是与系统有直接联系的人。
荆云他们在猎场附近的水滴泉，发现一个很大的物资包，只是挂在绝壁上，几乎摇摇欲坠，岩壁陡而险，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荆云取了绳索，一头系在自己身上，一头抓在岩岸，很快下爬到物资附近。他要向左迈一步，不料石块松动，他身体狠狠一倾，重心不稳，幸亏绳子骤然收紧，拉了他一把。落下的石头很久没听到回音，底下像正待吞噬掉自己的血盆大口；他往上看，白寄意正死死攥着绳子，眼神闪烁其词。他动作利落地背了物资，一边说着“没事，拿到了”，一边发现手被锐利的棱角划破，流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