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一）(4)

其实我都知道，我只是不说。抄了就抄了，不要紧的。
神气。
突然，神气一转，班主任的音调扭了一下。
但有的人，抄了就抄了，连一句话都不改。
太过分了吧。
你说是不是？她把脸转向一个坐在教室过道旁的同学。我感到了那个同学的周围布满了真空。我的同学迅速地点头，努力睁大眼睛和我的班主任对视。
你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班主任开始笑。她笑的时候，会把牙齿闭合住，把嘴唇张开。嘻嘻嘻。
一句话，就一句话。她直了直身子，继续看着那个同学，班级进入了死寂，我觉得大家好像在思考，又好像在哀悼。
我的同学用尽全力摇了摇头，仿佛在摆脱某种命运的连线。
我的班主任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看向我。
“我只是在北京一个小小的胡同里。”
上课铃响起。并不是语文课。数学课？英语课？
我不记得了。因为这不重要。全班都在看我。而我正在和准备转身离开的班主任对视。
多年以后，面对这个故事的听众，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当时所做的一切，以及那个时候那个场景的画面，现在看来，那一个瞬间充满了珍贵的回忆，也不断地为未来的我给予充足的信心和养分，鼓励我不断前行。

我没有抄，我一个字都没有抄，我是自己写的。我的声音全班都能听到，但我没有吼叫，我也没有用截弯曲折的音调。
之后的回忆便不那么充满细节了，我也不知道她那一刻是不是很惊讶，或者是她那一刻有没有那么一毫秒顿住愣了一下神，也许她是有些惊讶的，也许她微微向后仰了一下头？总之她没说话了，转身离开了教室。
故事的后续发展的很平淡，我反复宣称自己的作文是完全的原创，虽然坐在我后面的同学一直在劝说我没必要这样坚持，但最后我一直在外地工作，正好回南昌休息的母亲还是来到了学校，和我的班主任进行了友好的交谈，我的班主任再也没有讨论那篇作文的问题，但我在那次考试中还是没有及格，因为我的作文分数非常低，没有到达作文的及格线。我将那篇作文放进了我最大抽屉的最上面，作为我自己的珍藏，保留到了我的高中时代。后来我再看那篇文章，我不禁好奇，如果她认为我是抄的而我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那为什么这篇一句话都没改的文章达不到她打及格分的标准呢？如果她依然认为我是抄的，那为什么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坚持判我零分呢？我不相信是因为我母亲的原因，因为她并不怕我们这帮孩子的家长，她开家长会的时候，连分神的家长都敢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