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采芙蓉 忧伤以终老（序）(2)

这种悲剧性，不应只囿于“情”之一字，而应有更丰厚的内涵。杨逍一角在《倚天屠龙记》中兼具任侠气与文人气，出能力克强敌，入能挥毫著史；既有视倚天剑如废铜烂铁的高傲，又有济世救民的胸襟；有仰天大笑出门去，吾辈岂是蓬蒿人的狷狂，亦有举身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慷慨。然而，既想兼济天下，又想得善其身，既想担道义，又想要自由，这无疑是一道无解的送命题，也正因为这种天然的矛盾性才能产生悲剧之美。这恰与中国历代文人的命运相扣合，死在为国请缨道上的诗仙李白，一面种豆南山下、一面刑天舞干戚的陶渊明都是铁证。
既要快意恩仇、笑傲江湖，又要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倚天屠龙记》是金庸作品中这两者冲突最直接也最剧烈的一部，也是其独特性所在。主人公张无忌自不待说，杨逍也是个中代表。也正因此，逍芙恋可以有更深层更坚实的精神基础。《倚天屠龙记》中，他与晓芙的恋情无疑是最打动人心的，也最让一众观众和读者意难平。书中并未详细交代二人为何相爱，留下大量想象空间，各版电视剧对此都有演绎。私以为19版最为动人，这当然是编剧之功，也与两位演员的精彩演绎、默契配合密不可分。但这版也有重要缺失——例如，对二人精神层面共振的塑造。将来若再拍逍芙故事，往这个方向靠，或能别有天地。

试想，十七八岁的纪晓芙究竟有何魅力，能吸引眼高于顶、万花丛中过的杨逍？这恐怕不是貌美肤白、身量高挑就可以达成的，也不是做几顿饭、照料一下小朋友就可以交代清楚的。背后应该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其一，赤子之心。作为峨眉灭绝师太座下根正苗红的高足，纪晓芙从小就受到侠义精神的洗礼，除恶扬善、急公近义的理念深入骨髓。就像《倩女幽魂》里的燕赤霞对于宁采臣，原本当他是迂腐秀才，后来才发现他是真情真性的赤子，才舍命仗剑力助。有道是一入江湖岁月催，猜想纪晓芙身上也应是有类似气质，才能打动杨逍这个少年成名，历经沧桑，早已心无波澜的老江湖。
其二，自由精神。以杨逍的心高气傲，能让他一世倾心的，一定与他有着相同的精神气质，也就是前文提及的侠义自由之精神。纪晓芙虽出身名门正派，备受各种礼教常伦的洗脑，但如果她天性就热爱自由呢？一旦被压抑的天性在遇到杨逍后解放，两个人才能达到共鸣与彼此的体认。
其三，母性光彩。19版的晓芙选角很聪明，演员邬婧婧深具母性之美。历来生性越是飞扬跳脱的男子，越容易被拥有温婉、沉静之美的女性俘获。原著中，杨逍幼年失祜，虽少年成名，想来在江湖上也经历过不少人心凶险，浮世浪荡。所以，只有港湾式的女性才能让他有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