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下）(5)

——所谓绝望，便是将希望狠狠打碎在你面前看。
因他拒绝了皇上赐的婚礼，公主恼怒，皇上也觉得受到了羞辱，对他的态度也是日益冷淡。朝臣见风使舵，纷纷上奏弹劾卡米尔，更有弄臣编了一套莫须有的罪名强安在他身上，仿佛和他是几代的仇人。他孤立无援，他百口莫辩，他无力地看着自己被推入深渊。到最后还站在他身边的，只有雷狮一个。但卡米尔现在却由衷地希望雷狮当初能够像他人那样离他而去。
雷狮的怒气凡人难以承受，挥手间皇宫便成了一片废墟。他因为自己犯下大错，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名自称烛龙的神灵将他带走。
“我给过你机会，你却顽劣至此，不改恶习。自卸神职，擅离职守，滥杀无辜。我命你照拂钟山，本以为这千年你能有所收敛，哪知……恶兽果然就是恶兽，不容宽容。”那名神灵站在制高点，默然地数落着雷狮的罪责。
卡米尔那时才知道原来雷狮也会被击倒在地，也是那时才知道他坐在山顶看的究竟是什么。那只狰日日坐在山顶，看着云雾散漫地飘向任何一片自己想去的地方，而他只能孤独地回忆自己曾经还有过自由的日子。

被困在一个地方千年，算什么“给过机会？”
雷狮被带走之后，卡米尔发了疯一般去寻找雷狮的下落。他去京城，只有新皇登基的喜讯与关于他的通缉；他去边境，只看到一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他回到钟山，询问山上的小妖，都说雷狮没有回来过。他去酒肆询问，没人记得这里曾经有一名紫瞳长袍，穿着木鞋的人天天来这里喝酒。他找遍自己所知道的雷狮出现过的任何一个地方，一无所获。
他最后还是回到了钟山。钟山依旧郁郁葱葱，没人知道这座山的山神已经不在。卡米尔怅然若失地走到他曾经居住的山洞，正看到安莉洁背对着他跪在地上，像是在对什么祈祷。
“你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那句话似乎是昨日才说出来的。
“你早就知道了？”
安莉洁缓慢的点了点头：“我听到了，神灵所说的话……”
卡米尔冷笑。神灵？在神灵眼里，一切不过是他的玩物。像是趴在路边捉虫的顽童，撕掉手中蜉蝣的翅膀，又放开它给它自己能逃掉的错觉。在蜉蝣以为自己能逃掉时又捉回来，扯掉一根细腿或其它什么器官。直到玩腻了，才将奄奄一息的虫子碾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