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时光送给你(9)

再后来呢？唐家没落了，家里被追债，小女儿便不知所踪……
对了，他见过的，他见过后来的她，在……在妓院中，那个被父母卖去换钱的舞姬，那个眼神中没有半分神采的姑娘，却在看到自己时露出了希冀的表情，期待，请求，而后变成失望，绝望，最后如一口古井般深不见底，如一潭死水般再无波澜。
心口一阵阵揪痛，看着往事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重演，当时那些没有细想的东西重新浮现。
怎么就能这样冷漠绝情呢？自己原来……真的没有心吗？
他最后一次见唐卿，是在街角，一个身上脏乱，穿的破破烂烂女子将要来的半个馒头小心掰成五六份，分给身边的几个孩童。
她的眼睛还是很好看，但已经是一个老妪了，她看向自己时惊讶的目光仍让人记忆深刻。
她的眸子不似在妓院那般暗淡，看向流浪的乞儿时，是满溢的温柔怜爱，看向他时，一瞬间的惊疑被自己否定，她摇了摇头，没有上前对他说一句话。
曾经晕倒在路边的少年仍是少年，玉树临风，体面潇洒，可救人的富家少女已不再是少女，狼狈不堪，乞讨度日。
少年在老妪面前走过，衣摆掀起，不然一尘，老妪缩在又脏又臭的墙角，眸中湿润，抬头看着他在眼前走过。

所有的记忆破碎了，幻灭了，成了大海上一个虚幻的泡沫，在升起的阳光中被风吹散。
他第一次很想哭，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压的他喘不过气，但他却哭不出来，他从来都没哭过，以至于快忘了怎么去哭，怎么去宣泄。
回过神来，看到的是躺在榻上的老去的浔望。
他握住她苍老的手，几乎是一瞬间泪流满面，泪滴落到她的手上，变做了一只萤火虫。
时光之神衣袍翻飞，雪色的发渐渐透明，身影渐渐虚无缥缈，而他身边的萤火虫越来越多，包围着苍老的女子，她如枯树皮般的皮肤上，纹路逐渐消失。
时光在一个人身上倒流了。
时光之神笑了，他紧紧握着她的手，道：“小石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两辈子，都怪我不好，谢谢你，愿意陪我去那么多地方。”
“原来很早以前，我就认识你了，你娘说的对，时间久了，我们慢慢就把认识的人忘掉了，是我太可笑，忘了一个人又怎会知道自己已经忘了呢？”
“但是这次，不会了，我再也不会忘记你了。”
他看着女子苍老的面容迅速变得年轻，直到停止在她二八年华之时。
少女的脸很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