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国王(8)

黑暗的地牢里，这个领头的青年四肢被套上锁链，他在黑色的栏杆后面沉默，坐在干草堆上，政治家走下昏暗潮湿的地下台阶，空气中弥漫着排泄物混合腐败的恶臭，令这个政治家用喷过香水的手帕捂着鼻孔，这里应该比刚才你在外面街道上好一点，这个政治家打趣地说道，但换来的却是青年的缄默，青年只是看着他，不说话。政治家问这个青年组织那么多人，是想干什么，颠覆乌里萨吗？但青年不予理睬，只是捡起身旁被狱卒随意丢进来自己的红色书本，语调缓慢地指控面前的政治家，你们和本来不该存在于乌里萨的外国资本暗中勾结，迫害着感染了源石病的人，并在报道中抹黑他们，让群众以为他们是魔鬼、他们是不该存在世界上的东西，这样就能使人民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个以感染源石病的病人的汗渍与血污中强盛起来的国家，你们违背了初代的意志！你们践踏着以死去领袖的精神！
你们这些吞噬感染者生命的可恶资本！但耐心听完后的政治家并没有生气，相反还语重心长地像师长一般指出了青年的错误，乌里萨并不是资本主义的国家，我们还有国王呢。
下一秒，世界回荡的声音印证了这一句话，乌里萨的国王确实存在，他沉睡已久即将醒来的哈切声和带有半个世纪堆积尘埃的悠远呼吸声在乌里萨每一个角落安装的播音设备中响起，厚重而浑长，仿佛向世界宣告他的存在一样。政治家走出地牢，向乌里萨远方首都的方向看去，这个国家的上空全是那老迈国王轻重缓急的呼吸声，这一片土地仿佛回到了半个世纪前那荣光的岁月，国家的新一代见到他们的国王，像他继位时的演讲一样。

 国王苏醒了，他现在正在从半个世纪首都宫殿深处关闭的房间走出来，或许踩着红色地毯穿过晶壁辉煌的长廊，或许正在奢靡浮华的寝室等待自己新一代的妾室们的服侍，或许在自己的王座上把玩着半个世纪没有触碰的金色权柄，总之，国王确实存在，那么国王的真名也一定存在，被关在地牢黑暗深处的青年咧嘴一笑，这是他可以冒犯到乌里萨权力高层以及国王的恶作剧。
突然，在广场上等待国王到来的大臣和政治家们在微微吹拂的微风中战栗，风捎来了国王的名字，或者说并没有直接捎来国王的名字，国王的名字现在因政治家们改变了乌里萨文字的使用顺序而无法被正常念出，但有人告诉人群，国王继位仪式的那一天的时间，用它来代替那国王无法被正常念出的名字，政治家和大臣们得知后立即更改了时间的规律，让夜晚和白天、时针和分针旋转的方式左右颠倒；聚集在广场等待国王的人群窃窃私语中，政治家和大臣们灵敏的双耳再一次捕捉到人群念出国王的名字，不，不是国王的名字，是国王双脚上很久以前所穿皮鞋品牌的名字，人民用它来指代国王的名字，那个皮鞋品牌的生产厂主在收到权力者们的指令后，立即关闭了生产皮鞋的工厂；某个电影的名称也被当成指代国王名字的暗喻，因为里面有一个跟第三任国王政治生涯正好雷同的情节，有关它的所有资料和备份被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