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睁(2)
那里的树,其中四太奶奶家的最多,她家里人口多,分的土地也多,种下的树自然也不少,刚好赶上那两年卖树值钱,瞎睁一直没有稳定的收入,于是他也随着乡里人们卖树,可是卖完了树吧,村口就没人去乘凉了,瞎睁却时不时的仍然站在以前的那个位置,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树卖的差不多了,有些不太好的树砍下来后,留在家里,瞎睁把它们做成了很多简易的桌子和凳子,于是他就有了平生第一项稳定的活计。
我们这儿地,凡是办喜宴或者办丧事,只是在家里搭建一个塑料棚子,请几个掌勺的师傅,其余的洗菜,刷碗之类的都是东家本家的妇女来帮忙,这个传统已经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年了,只知道爷爷的爷爷也是这么过来的。
既然办酒宴,就要有饭桌,瞎睁就是给人运送桌凳的,因为酒席只办两三天,自然不需要什么贵重的器具,瞎睁的桌凳虽然不是特别讲究,但是由于是木头做的,每次搬来搬去也要费好大一番功夫,那几年,总是看到他骑着个二手的旧的电动车走南庄串北村,后面躺着的,是他那些剩木材做的桌凳,就是不知道,那树木上,还有没有夏蝉的回声。
不过这倒是有些好处,每次酒席瞎睁也能贪一次嘴,吃点鱼肉,瞎睁那憨傻的性格,木木呆呆的与人交易,从不与人讨价还价,只挣个小钱,能买点米面,又没有媳妇儿子要养活,如此一来,生意竟然比同行要好得多,眼见的,那几年的时间,瞎睁胖了。后来桌凳旧了,东家们开始挑剔了,瞎睁就用攒下来的钱买了一套轻金属的桌凳,比木头更轻,更容易搬运。于是,接下来的几年,电动车后面又开始发出金属的碰撞声。
这天,瞎睁神神叨叨的在大马路上转悠,不过他的“神神叨叨”确是让人一眼就可以看穿的,街坊邻居们摸不到头脑,也不理他,平日里没人理他,不一会儿,他跑到我们家来,从兜里掏出一部智能手机,说:“这个手机有问题,你给调调”。他不说是什么问题,我妈问了半天,他才吭吭唧唧说个没声音的毛病,我接过手机帮瞎睁调试,我发现手机声音并没有问题,于是说:“这个好好的呢,可以用。”可他依然固执的用手对着手机指指点点,他不承认自己不会用,只说着手机有点问题,四处让人给调理。我只好按他的意思假装修理手机。最后,忍不住的骗了他一句:“修好了,可以用了”。他拿着手机,眼神怔怔看着手机的离开了。
这手机样式不差,最令人疑惑的是瞎睁怎么买了个粉色的,我母亲说他眼睛有问题,大概率把粉色看成白色的了,不过依着瞎睁的性子,别人诓他买个粉色的,他也就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