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心之兽·Ⅰ～ⅩⅠ总集篇(3)

普连续几个星期没有来探视后，司的情绪更加不稳定了。他已经发觉普对他的疏离，他无法理解，他可以被整个世界抛弃，但唯独普不能抛下他，唯独是普。可现在，普却疏远了他，司在狂躁与阴郁的海天中不断起伏，将床单，床帘，枕头，一切他可以触及的东西破坏得残败不堪，以往会乖乖吃下的饭菜和药片现在也都一概不理，在躁狂以外的时间则把整个人罩在破破烂烂的被子下面，对医生和护士的关心与询问不理不睬。
医院打来的一通电话，破坏了这扭曲的轨迹。普看见父母阴沉的脸，就知道今天注定难以平稳度过。司自杀了。但是没有成功。医院通知柚木夫妇前去处理，可当医生看见面前的少年而并非大人时，他只做出了一个苦笑，便开始帮司进行后续的安排。
司的病床换出了心理科，现在他仍然安安稳稳地睡着，手腕上缠着洁白的绷带，想必血已经止住了。普坐在司的床边，听着医生的安排。司的呼吸声很轻微，但也很平稳，医生说他只是失血导致昏迷，并无大碍。普的心也稍微有点安了下来，伸手抚摸司的脸庞。但另一股不安悄然霸占了普的内心——是自己害了司。明明只要自己多来那么哪怕一次，司也许就不会……普想着，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了干净的床单上，医生察觉普的痛苦不堪，早已停止了讲解，转而坐到了普的身边，不经意间说了一句话：“没事的，一个人所做的事只能被自己改变，你不必自责。”

……一个人所做的事只能被自己改变……你不必自责……
医生的话回响着，月光冷冷地倾泻进玻璃窗，普倚着书桌，望着天空中的一轮缺月。从那天以后，普就再也无法安稳地卧在枕头上，寂静的夜里，只有月光能够撒入普的内心。他想像着司，司也许也在看着病房外的月色，尽管司可能并不觉得月美，但月光里饱含着普的目光，兄弟俩在一个个无眠的夜里互相注视着，等待月光消失在晨曦的微明中。
普依然继续着他的日常，并且又恢复了每周对司的探视。可就是这样简单的机械重复，普却越来越力不从心。明明一切都没有变，明明他为之付出了加倍的努力，可连平凡都越来越遥不可及。普已经没有精力去应对了。他在课堂上注意力越来越涣散，哪怕是一刻的放松就能使他的思绪飘向司，但他无法集中，浑浑噩噩的日子令普无法忍受。这不是他自己。普的内心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活在父母的屋檐下，承担着他们的期盼与希冀；一半活在司的身旁，在无尽的夜里陪伴着司——但他忘了为自己留下一小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