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影（一）(2)

祭司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大弟子走了？”
陆空影默然不语。
祭司有些担心：“你……算了。”他理了理白袍，“最近来了几个资质不错的孩子，你要不要再收几个徒弟？”
陆空影拒绝了。
他步入夜色中。大漠的夜风有些凉，陆空影整理兜帽的手一顿，才想起那个总会帮他整理好衣物的贴心大徒弟已经走了。
想到这，陆空影面无表情的脸又阴沉了几分。
目睹了母亲的死后，陆空影就看不见了。当年的祭司也只是个半大少年，却已经稳重如大人。祭司代他打理好母亲的后事，便带他去了万花求医。
治眼的过程有些漫长，他也记不清了。陆空影只记得，他有一次出谷散步，被一个人形物体绊倒。之后，他就把那个趴在地上的人拖回了万花。
被救下的陆寒书怎么也不肯说他的名字，还一个劲地缠着陆空影要报恩，但陆空影那时没心思搭理他。最后，还是祭司看不过去，给小孩取名陆寒书，留下来照顾眼睛不便的他。
陆空影一个人回到住处，才发现自己竟想了一路陆寒书的事。
他推开门，陆寒书的猫“咪咪”叫着，扑到他身上。陆空影双手抱起猫，与它对视着，开口说了一句：“你主人不要你了。”但小猫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咪咪”乞食。

陆空影无奈，只得找了些吃食喂猫。不一会儿，他看着空掉的猫碗更无奈了：“你怎么这么能吃？”
不久前，陆寒书也站在这，看着猫说：“你怎么这么能吃？” 
陆空影又不高兴了。 他蹲下揉了揉猫脑袋，起身吹熄了蜡烛。
夜深了，弦月挂在天边，洒下清冷的月光。夜太静了，一丝风声也无，陆寒书的笛声也寻不到了。
陆空影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张开手指，想要接住落下的月光，却又颓然垂下。陆寒书走了……
那时他双眼尚盲，白天黑夜于他而言并无两样。因此，晚上睡不着时，他就一个人溜出屋，跑到三星望月听风声。
但捡到陆寒书后，情况就有所不同了。这小子管的比万花的医师还多。小小一只的陆寒书装着大人的样子，让他晚上不要跑出去玩，乖乖睡觉。这在他听来有些好笑。其实，祭司也一直都知道他半夜出去。只不过陆空影不说，祭司便不问。所以陆空影对陆寒书的话不屑一顾，照常跑去三星望月。
那晚的月亮可能很好吧，他记得依稀有些光。他躺在岩石上，让呼啸的风蒙蔽住自己的一切感官。直到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话痨精来了。陆空影既觉得有些不悦，又觉得有些意料之中。令他诧异的是，陆寒书这次没有多说话，而是坐在了他旁边。而后，他听见磕磕绊绊的笛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