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蜗里的风（良堂）三十六(2)

不是忘了，而是周九良根本不想去，他们就是借着聚会的由头隔三差五出去玩。
“今天不行，我有事。”周九良给他们看满手的泡沫，“今天帮我爸洗床单被套。”
要是孟鹤堂不在家，周九良随便找个借口就搪塞过去了，偏偏孟鹤堂擦着手走出来道：“去吧去吧，多大的人一天到晚闷在家里，去玩。”说着还摸了五块钱给他。
“谢谢叔叔，走啊走啊。”
“先去爬山，下午看录像？”
“叔叔再见。”
周九良没办法，被推了出去，真要玩闹起来倒也开心，几人爬到附近最高的宝塔山，从另一边草坪地滑下来，白裤子屁股上全是绿的。在山脚路边买五毛钱一瓶的汽水，一口气喝完满足地打个嗝。
墨绿的汽水瓶放在白色泡沫箱里，拿出来的时候还凉凉的，小推车撑着把大阳伞，车身上贴着张褪了色的邓丽君，周九良指了指说道：“我爸喜欢听她的歌。”
“没听过，我爸喜欢《一无所有》。”另一个人抓着汽水瓶当做麦克风，仰着脖子嚎，“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
“小颖跟你走。”
“去你丫的！”唱歌的人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剩下的人哈哈大笑。
录像厅和租书店在一起，新刷的石灰墙，和四周半农田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白墙上刷着一行红色标语“只生一个好，政府来养老。”

周九良站在砫出一个洞一个洞的书柜前，除了成排被翻烂了的武侠和小说月报之外，还有几本没见过的叫什么《卫斯理》。
“周九良，看哪部录像？”书架的另一面就是录像带。
“随便。”周九良应道。
“《射雕英雄传》吧，上次没看完。”
“没劲，这个这个！《女间谍》。”
嬉笑声中，周九良撇了撇嘴，就知道他们几个不安好心，挥了挥手里的书说：“你们先进去，我借书。”
付了押金，周九良低头把书卷进裤兜，突然听见店门口有人喊了句，“兔崽子？”
隔了这么多年，噩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周九良还是条件反射地打了个抖。
“嗯？还真的是你！”那人抓住想要逃走的周九良。
“我不认识你。”周九良缩着脖子躲开他的视线。
“不认识我？”那人啪一巴掌甩在周九良脸上，打得他往后退了半步又被拽回来，“我是你老子，你不认识我？”
巴掌一下接一下地抽在周九良脸上，“妈的，还给老子躲？老子生的你！不认识！认不认识！跑！还跑！死哪去了？嗯？过得不错啊？嗯？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老子生你养你。”
男人打着赤膊穿条短裤，身上散发出阵阵汗臭，看见周九良脖子上挂的钥匙，拽住了来回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