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花开吧(2)

她拖着疼痛的身躯把散落在地上的、被路过的脚步踢散的书本一点一点捡起来，每做出一个动作都会牵扯到疼痛的肌肉和内脏。没有办法赶在上课铃响之前收拾好，鸣莺被老师以扰乱课堂纪律为由赶出了教室。
因为去打篮球而迟到的男生们一声报告之后就被允许回到课堂，她站在教室外，靠着墙脱力的呼吸，闭眼听着身后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又是一天平淡普通的高中生活。
一场校园欺凌可能起源于一次意外引起的争执，可能起源于一件你无意间做错了的小事，亦可能是因为你天生残缺不全、与别不同、懦弱胆小。对于鸣莺而言，这一场无休止的校园欺凌，起源于一句话。
“她在床上真是主动又放荡，把我缠得都受不了了，像是想把我榨干一样。”
她不知道这个跟她没有什么交情的男同学为什么要无端诬陷她，只知道从那天起，她成了三班里人人避而不及的荡妇，成了整所学校茶余饭后乐此不疲的谈资。
鸣莺不是一个胆小怕事、遇到事情只会自己躲起来哭的女孩，她从不甘于被污蔑被抹黑。在这个流言传出来的第一天，她就亲自去找过这个恶毒的传谣者当面对质，在得不到合理的解释并被下流地嘲弄了一番之后，她一个女孩子，跟三个高大的男生在学校的后楼狠狠打了一架。鸣莺意料之中地被揍得很惨，脸颊肿的老高，牙齿被打得松动满嘴是血，身体各处都是大大小小淤青和擦伤。但她也用指甲、用尖牙、用一切她能够用到、想到的方式拼尽全力地向那三个男生招呼上去。在教导处被怒发冲冠的教导主任训斥的时候，四个人都很狼狈。

教导主任请来了家长，鸣莺满身是伤地跟父亲说，爸，我什么都没有做。但她的父亲不会信，在他心里，这就是这个不听管教的、早恋的女儿会做出来的事，反倒哈着腰跟教导主任还有男生家长们道了歉。
“都是我教女无方。”
鸣莺一只眼睛被打得红肿，眼皮肿到只能睁开一条缝，在这一条细小的缝隙里，她看着她正在道歉的父亲，转身离开，眼里的神情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悲伤。
这一架并没有把她的清白和名声打回来，原本两个人的故事甚至在各种‘听说’和‘传闻’中变得更加荒唐，有的版本里她是偷东西被报复的女小偷；有的版本里她是水性杨花到处勾引男同学的女淫魔；有的版本里她是在学校里接客出卖自己的**女；最友好的版本里，她只是单纯的精神失常，发病了去找男生打架。一开始还算收敛的窃窃私语逐渐变成疏远和孤立，不怀好意的眼神升级为肆无忌惮的恶作剧，用油性笔写在课桌上的恶毒咒骂，塞在她抽屉里的各种酸臭的垃圾和令人害怕的昆虫，刻意被“漏掉”没提交的小测试卷，无缘无故就会消失不见的学习用具，寝室里被淋湿的床单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