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河谷(2)

身后的兵马发出沉重的呼吸声，一路追踪千里的泥泞干涸在海东青的裤脚上。他从马上跃下，一身银甲反射着冷锐的光，就像是行走在夏日的冬天。“敬轩，你别怪我，你若不回头，我不取你性命，你若执迷不悟，你我主臣情谊只能到此了。”
伏敬轩没有说话，身体颤抖着。从他出逃那一刻，就没想过能活下去。他缓缓扫过在场的人，一滴血泪落入土地，似乎和身后的河谷达成了某种协定。
满是伤痕，血流不止的伏敬轩慢慢倒下，掉进身后的河水中。阳光下，那一滴滴血液像红宝石一样晶莹凝实，把并不干净的阳光解离成种种色彩，他透过阳光，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从皇城河中走出，提起长袍，慢慢登上了金银楼。他每走一步，云国山河就少一丝破败，渐渐地山河活络起来，皇城河的波光映着另一个金银楼，待他登顶，回头俯视江山社稷，万民朝拜，终于阳光也担不住这色彩，泡沫般消散在河谷中。他终究还是明白了当初为什么大哥要他登上金银楼而自己再没回来。

一月后，云国誓死抵抗，大皇子海东青从河谷出发，计划乘船从水路直接进攻云国腹地。可当他乘船启程的时候，周围的光亮突然开始减少，似乎有什么在汲取着阳光，和生机。河水突然漫卷起来，漆黑如墨，人的贪婪有多大，河水就有多么沉重。最后海东青死在河谷中，两岸崖上流下的河水慢慢干涸，把山崖染成黑色，那黑色热烈炽热，就像已亡人烧干的最后一滴血。
伏敬轩的死使伏氏有了反应的时间，保全了部分族人，在漠北的风沙中，暗自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