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2）原创克系中篇(2)

我拿起这些照片，掸掉上面因为收拾行装飘落的灰尘，照片当中的内容颇为平常，不过是一些在矿道作业时随便拍摄的画面，盾构机的探灯光柱相互交织，在深色的矿洞背景上构成一片不规则的几何图案，施工队员的面孔隐没在防尘面具之后，只有护目镜向着镜头反射出炫目的光斑，和他们安全帽上的灯光一起构成了一片蜿蜒跃动着的光带，在被灯柱分割开的黑暗背景上扭曲连绵。对于从来没有了解过开采行业的人来说，这些照片杂乱的曝光和晦暗的背景与时下流行的“赛博朋克”元素之间有着模糊的类似感，然而我毕竟曾经亲自前往矿业集团的作业现场考查过，亲身行走在那些奇特宏伟的矿坑当中的感觉远远不是这几张乏味可陈的照片所能表现的。我继续翻了翻，照片的内容基本大同小异，大概是同一支施工队伍在矿井当中的作业日常，只有最后一张照片有所区别，画面上并没有任何的人物出现，镜头对着一片空旷的岩壁，岩壁上还有一个形状奇怪的裂缝，毫无疑问，这道裂缝和我曾经勘探过的地质现象有着明显的区别，我把这张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这是垂直对着地面拍摄的结果，左下角一只不明显的足印暴露了摄像的方位。
那道位于画面中央的裂隙像是一只细长的眼睛微闭着，边缘的曲线光滑的令人联想起古代瓷器的轮廓，尽管在拍摄时打开了闪光灯，但是裂隙内部仍然是一片黑暗，黑暗的令人不悦，就连最贴近裂隙口附近的内部岩壁都没有照亮，这种情况的确不罕见，我在西南群山当中勘探时也曾经记录过这种复杂的岩层结构，从数学方面来说，在石块的内部出现了极度扭曲，几乎无法用几何学描述的诡异角度，然而那些都是水流侵蚀和其他因素综合起来才会出现的结果，在济水郡这样一个北方的内陆城市能够产生类似的情况确实很奇怪。长时间的端详这片岩石裂隙不禁让我产生了一些幻觉，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认为这张裂隙如同活物一样在岩壁上蠕动扩张，迫不得已之下，我只能暂时把这些照片放下，盯着窗外苍白日光下的院子看了好久才算缓过神来。我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继续研究那张裂隙照片的冲动，把它们全部收进文件袋当中，装在了准备好的行李箱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