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灯塔与守望(3)

“看到哪里了吗。”老头指着夕阳落下的地方“每个三个月末都会有补给船从那里驶来，给我送来一些基础的生活物资。”
海的那一头吗？那里是哪里呢？有趣吗？或是说，有人吗？
“也就是明天，你可以乘坐从那里来的补给船离开，回到你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那里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咸湿的海风卷着海浪，吹在裤脚上，打在脚丫上，灯塔上的光芒逐渐显现，就像俗世间的太阳一般，照亮了远方，只留得那两点黄昏下的孤影落在海岸上，不断向远处眺望，眺望......
“走吧，孩子，要天黑了，我们去弄点吃的吧。”
我和他并肩走在退潮的沙滩上，来时的脚印早已被浪花吞没殆尽，但新的脚印又再次印下，后又在身后逝去。
“您为什么会生活在这里呢？”也不知为何，我不禁吐露出这样的问题。
“你想知道吗，孩子，这可不是个有趣的故事。”
我没有答应，或是说来不及答应，他就已经开始说下去了。
“从我开始记事起我就生活在这里了，那时岛上还有另外两个大人，不过他们在十二年后就死了，好像是病死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病倒在床上，不断呕吐，直至没有气息死去，而我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后来我就把他们的尸体抛到了海里，我不喜欢把东西埋在地里，我害怕他们的灵魂回不到天堂，而是烂在黑死的地里。”
“而后几十年间，我都生活在这里，每天一如既往的巡视海岛，尽管从来就没有人登岛过，就连渔船都未曾路过，我开始怀疑，怀疑他们给我安排的‘守望者’职务只是个虚假的名头而已，只是一个拙劣的谎言而已，而真正的目的是想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困死在这里。”
老头的声音越来越响亮，神情愈发激动，连嘴唇都开始颤抖。
“而你是第一个登岛的人，孩子，你也是我自那以后第一个遇到的活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物资船上那些冷酷的混蛋！”
“混蛋”这样一个脏词出现在一个骨瘦嶙峋的迟暮老头口中，难免令我有些意外。
“抱歉，孩子，抱歉，我太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情绪有些激动，抱歉......”
“没事，我不在意。”我微笑着回答道，不知为何，我喜欢他敞开心扉，吐露真情的样子。
“那就好，孩子，我也与你一样，不明所以的来到这个岛上，但我不想你和我一样老死在这里，你还有许多未曾设想的道路可以走，而不是和我一样只能默默沉到海底，别无选择。”
说完这番话后，他便开始咳嗽，剧烈地咳嗽，连脸都开始涨红，我轻拍他的背，想让他放松下来，而他却用流着热泪的眼眸死死的盯着我，但那眼眸中却不再是迷雾重重，而变得风轻云淡，宛如落雨后的清晨，潮湿，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