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这么难过(3)

这年，老二没过好，六十来岁，家里对联，是紫色的，灯笼，也没那么红了。
这几年间，还有个七十多岁的爷爷，兄弟俩，他老大，搭炉子取暖，晚上忘记通风，煤气中毒，发现后，抢救无效，那一次，孩孙们哭的声音，很大很大。有没能挨过去寒冷的老年人，在自己的屋子里一直睡过去了，无声无息的。
我曾祖母年龄大了，容易伤感，谈及自己的闺蜜，却也是甜甜的，俩人虽有辈分上的差距，却有着不可割舍的情谊，从我记事起，那位奶奶每次来，在众人的劝说下，依旧坚持跪着给我曾祖母拜年，后面甚至需要在众人的搀扶下拜年，年年如此，未曾有一年落下，直到前年，那位奶奶缺席了，永远的缺席了，长辈谈及时，会避开我曾祖母，我听到，缺席理由：今年冬天格外的冷啊。
那一年，我曾祖母剥给我的花生比以往的都要咸，偶尔，还有些湿润。
我曾祖母很少落泪，我见过的更少了，一次是她给我讲当年战争时，她躲在断壁之下，一块砖从头顶飞过，擦着头皮砸在了面前的土地里，每次讲到这里，她都会给我比划着当时的危险，眼睛里，闪烁着的，是劫后余生的泪花。一次是去年，到了搀扶的奶奶拜年的那天，她一个人坐在炕上，抹着眼泪。

外面天是亮的，不知是雪，还是光。
年纪大，不代表脑子不灵光，我曾祖母擅长打牌，早几年还没事出去打两把，她们喜欢和她打牌，曾祖母看不清楚，总是把牌往下翻着，眼睛凑近了看，这一看，就是四对八双一起看，玩的也不大，就当打个乐子了，她高兴，她们更高兴。
有一次我问她：最近怎么不见你出去打牌呢？一旁看电视的奶奶撇了我一眼：牌堆子搭不起来。我没听懂，但我奶太凶了，我就去问了我爷爷，回答是这样的：一个时代的人，如今熬不下去了，有走不了路的，有老了的，有病了的，纷纷缺席，一张桌子也坐不满啊，怎么打。
我曾祖母很寂寞，牌场子都没得了，我又不会，会了也就我们俩个人，也没的打，只能继续聊聊天，她说到，这些年，其实挺难的，周围人比她岁数小的，都没能熬过去，她很走运，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她想着坐在大门口晒太阳的日子，门口那几个嗑瓜子的老太，如今，门口一干二净；那几个抽烟的老头，如今，家门口的空气都净了；那几个，啥也不剩，啥也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