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天（十五）——复归延州(3)

展昭微微叹气，还想拒绝，睁开眼，只觉眼前天昏地暗，一个字也说不出，意识就此脱离。
梦与醒之间，隔着一道风烟袅袅的岸。岸那边，骑马提槊的青年笑容明朗，一身戎装。他身后一排排士兵，面容看不分明，只是整齐的队伍，坚定的身姿让隔岸相看的自己不由肃然起敬。
一转眼，风烟成团，挡住了视线。烟过时，岸的那边，只余白发老者孤立垂目，双眼涌出的鲜血流了满面，其余人都已消失无踪。往事如幕，倏然而过，昏沉沉中，展昭觉得心在拼命呐喊，却只能揪痛如裂，发不出半点声音。
终于睁开眼时，已有清光洒入帐中。
展昭皱了皱眉，只觉浑身无力，身子好像飘在云中。
略略凝神，沉清了脑中的眩晕，猛然间想起自己身在何处，不由一惊，挣扎着坐起身来。
帐帘掀开，吴峰端着药进账来时，就见展昭已穿戴停当，拿着剑要出帐。
“展大人——”吴峰见他起来，赶紧放下药碗，扶他坐下。
展昭自嘲一笑：“昨夜让大家费心了。”喉音沙哑，低不成声。
吴峰端过药碗递给展昭：“展大人，您还发着烧，别急着走。”
展昭屏气喝完药，轻轻摇头：“今日一早，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延州。吴大哥，以展某此时的能力，怕不能保护即兀，就让他暂在此多歇息两日，展某稍后派人来接他。”

他说罢，咬牙站起身，对吴峰拱手：“展某这就离开，这里就有劳吴大哥了。”
还未等吴峰答话，展昭已大步出帐，他左腿仍旧僵硬，却努力保持着身形笔直。坚毅如松的背影让吴峰不由深深震动，想要挽留的话已成多余，他赶紧跟出营帐，替展昭牵来马匹。
“展大人，一路保重。”
延州驿馆之中，雨珠顺着廊檐滴滴落下，在青石板地上溅起细细的水花朵朵。
白玉堂心烦意乱的在廊间走来走去，口中怨道：“这鬼天，昨日还是暖阳高照，今日又开始下起冷雨了。”
房中疾书的文彦博，听见白玉堂在屋外抱怨，微微抬了抬头看窗外，问道：“展护卫还没有回来么？”
白玉堂听见，心下愈加焦躁：“谁知道这臭猫走到哪里了？说好昨晚必回的，今日已快到晌午，还不见人影！”
文彦博叹道：“张全已死，这边的证据就算是毁掉了，但愿展护卫那边能有收获。”
白玉堂停住坐在廊下，单腿屈膝放在廊凳上，仰身靠上廊柱，抬首阖眼，口中道：“文夫子，若是过了今日，展昭仍没有回来，你要怎样？”
文彦博放下手中笔，迈出房门，抬眼看了看如线掉落的雨滴，沉默半晌，开口道：“最迟明日，我们一定要启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