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起(2)

刚跑过拐角就被长音拽住拉进了一扇木门里，长音食指放在嘴前比了个安静手势关上门，木门也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关上的一瞬间所有光亮都被赶出了屋子，此地转为黑夜，光明的消失让我眼前模糊一片不由得闭上了眼。长音轻轻挽起我的手作为向导，几个熟练转向走向深处打断了我·没问出口的话。脑子里一片杂绪，询问在没说出口就咽了下去，行走中我越看不到，其他感觉越敏锐。我闻到了空气中参杂的熟悉，听到了转过墙角的衣角碰撞声，感受到了现在前进的走廊，我好像又能看到了。
走廊挂着许多的帘幕，走过时尾端编织物摩擦帽子声聚在耳后。走廊高低不平，长音放慢脚步贴在身侧。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了下来，感觉上只剩下每次撞上帘幕时存下的气味。走廊好像没有尽头，一次一次积攒味道愈发怪异，黑暗下不明的情绪占据大脑，心跳加快，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
“博士，我在这里。”这种安慰的话没起多大作用，更像是在下雨的湖面盖住的一层薄冰。身体的抖动缓了下后更加剧烈，麻木感粘连住肌肉，作用于神经，无处疏散的蔓延到四肢，脸部一瞬间僵硬成面具。我就像是一个被封在石棺里的活人，身体固化成石，思想在嘶吼挣扎。又是一个帘幕，僵住的我这次却看见了点点火星从中飘出，带着点点火光飘摇向上，微小的光照出高挂的垂直帘幕，帘幕上布满了无数的曲折横直的线条。线条交错，凸起，变成无数的立体的眼睛图案，怒目安详，祈求哀伤，火星继续向上，在顶部碰撞，一只占据了整个屋顶的眼睛睁开看着我，血红的颜料涂满屋顶，中间部分鲜艳欲滴，火光飘摇，眼睛明暗之下像是在眨动。我蹒跚而行，在那只眼睛的注视下，那层石壳开始脱落，我的精神，我的思想被牵引而上，离开躯壳，直面这只眼睛。

我不知道自己付出了什么，那些眼睛的线条离开屋顶，只剩瞳孔留在原地。无数的线条围绕着我，在我那不定形的身体中穿梭。身体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热，穿过身体的线条回归到帘幕墙壁上，眼睛的形状恢复大半，现在围绕着我的就剩几根了。线条游曳在周围，汲取从我的身体里飘开的荧光，有根忍不住了，从我心口穿过却再没出现，剩下的线条再无迟疑跟随进入。那只眼睛缺了几根线，空洞洞的看着。
我落回身体，如同大梦一场。
出了走廊，眼前是个巨大的剧场，舞台上演着一个流传史诗。巨大的神明从天降临带来灾厄，人们修建通天巨塔寻求神启，一人立于高处接受神的知识而后杀掉灾厄的神。当灾厄的血流遍大地，接受神启的人也从高塔上离开，高塔随之崩塌。此后，无数的人立起英雄的雕像，当最大的那座建成万人跪拜时，雕像却垮塌，天降大雨，其它雕像一一如此。雕像毁坏无数次后，众人只能将英雄的故事传颂下去，纪念他的功绩。
那个头戴小花的女演员跳完迎来春天的舞蹈，跪坐在台上灯光聚集时，花朵落下一片花瓣，演出完毕。掌声雷动。当我怔怔入神时，长音拿出通讯器扔到了垃圾桶里。灯光从前向后依次打开，观众离场。我依然怔怔发愣，长音站在我身边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