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国式赛博朋克之一

那个瘦得不堪入目的人把邱生推进了一个窄小的屋子，自己也一起进去了，邱生定睛一看，一屋子都是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面白的、面黑的、癞脸的，一群人挤在小间里，又是六月，太阳在头顶上炙，地皮在脚板下烧，满屋子人气熏蒸几乎把肉烫的焦熟。
邱生正要问瘦主人何事请他来这里，嘴皮才咧开，一只汗津津的手便捂住了他的嘴，教他不要则声，瘦子说：“毋妄言，耳目众多，仔细仔细！”边说边将门户紧闭，点起灯盏，四下照了一番，又燃着松明，以烟熏染，反复三次，方才邀他坐下。于是一群人闷哼着把邱生挤着滑到一片子坐席上。
邱生腿已经站木了，撑着膝盖坐了下来，抹了一下额头上骨辘辘往下滚的汗珠子，说：“先生哥莫要吓唬我，甚么事情，还要防备到这番田地。”他又看了一眼周遭人等，高矮胖瘦种种齐全，却没有一个善良模样的。
瘦主人与周围的人看了一看，相互点了头，低声对邱生说：“邱先生，实不相瞒，这次请您来这里，是要杀那个昏君的。”
邱生再一次感到自己的没见识，他就问：“请问先生哥，当今圣上干了什么呀？”
“那个昏君，生来异象，能作鸟兽语，登基之后，不思行仁政而利百姓，终日与禽兽来往，梁上飞禽，振翅蔽日，殿中走兽，往来不歇。终日只要探人私事，寻人过失。”瘦子一锤砸在案板上，“皇帝不似人君，倒好像一个畜生的统帅，邱先生，你看看，这要的么？”
邱生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走到这里，定然走不脱了，如今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能搪塞过去，正想着，瘦主人一拍桌子大叫一声：“喝！”抬起手来飞起一镖射进房梁暗处，一只老鼠吱了一下掉在邱生脚边上。邱生都吓愣了，瘦主人拉起他来，说：“走了一个，邱先生快起，迟些个性命不保了。”
先出去的一群人忽然叫一声：“完了！”一齐又往屋子里倒挤，把里面的人冲倒了好些个，邱生也倒在地上，一群人乱脚踏在他身上踩了个七荤八素。只听得门口惨叫不绝于耳，一个人挺着枪弓着身踩着死人进来了，身长八丈，乌紫面皮，瞪着一双铜铃眼，看着面前一众矮矬子，吼一声：“逆贼纳命来！”
瘦主人叹气道：“此番休矣！”